执手+番外(119)

作者:一木孑影

“出什么差啊,大学都放暑假了,他上哪儿出差?”沈梅英反问一句,而后摇头失笑。

“你爸那是独自疗伤去了,他那段时间一个人跑回基地呆了足足两个月,听人说,他那阵子也不说话也不笑,每天就在基地里遛弯。”

“后来他回来,当天晚上就让我给他找了这么个箱子,把你这些试卷跟成绩单全部都放进去,锁了起来。”

微顿片刻,沈梅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说话声音也染上哽咽:“之后这么多年,虽然你爸嘴上从来不提,但我好几次都见他偷偷拿出来看,看完又再偷偷地放回去。”

和顾翌安出生在医学世家一样,俞锐自小也是出生在科研世家,俞锐的爷爷俞淮恩是最早的工程院院士,俞泽平虽不及父亲的成就,却也没让老爷子失望。

但他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不甘自己能力有限,也不甘俞家人自俞淮恩之后,再也无法青出于蓝胜于蓝,重新站上顶峰。

直到俞锐出生,尤其是当他发现俞锐天赋过人,俞泽平面上装着严肃什么都不说,内心却欣喜不已。

曾经,这些满分试卷,都是俞泽平的骄傲,还有他的希望。

可俞锐一纸录取通知书捧回家里,突然宣布自己要学医,瞬间打碎俞泽平所有的希望。

于是那满满一箱的骄傲,从此便成了俞泽平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俞泽平嘴上没说,心里会有多难过,光是看着这满箱试卷,他们仨人都能想象得到。

沈梅英最后叹口气:“其实,我们每次出去旅游,你爸最后都得去一趟基地,哪怕不进去,就在门口站一会儿,他都觉得开心。”

“前几天,接到基地电话通知的时候,他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觉,最后爬起来,在书房整理了一夜资料。”

“俞锐,你不应该那么说你爸...”

沈梅英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背过身,强装着没事,却又偷偷擦掉眼角那点眼泪。

看老教授这样,俞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好的一晚上,明明是家和人团圆的日子,被他搞成这样,俞锐咬紧牙关,半垂着眼眸,连双手都攥紧了。

顾翌安看他一眼,握住他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直到俞锐掌心渐渐松开,情绪也稍稍缓和下来,他才轻声开口:“去看看吧,跟伯父好好聊一聊。”

俞锐“嗯”了声,又看眼旁边情绪还没缓过来的沈教授。

顾翌安轻点了下头,用眼神示意他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我们俞哥是天才少年,同时也出生在科研世家,丝毫不逊于翌哥哈~

ps:今天这章挺肥了,明天休息哈,biu~

第69章 父子

站在书房门口,俞锐视线微垂,手悬在门把上方,犹豫半晌也没落下去。

静站好一会儿,他将手撤回来插进裤兜,背过身抵在墙上,仰头长叹一声。

那箱被俞泽平珍藏多年的试卷跟成绩单,还有沈梅英今晚说的那些话,让他心里翻搅得难受,实在太不是滋味了。

细细想来,他从小都在父母的包容跟呵护下长大,沈梅英是典型的慈母,俞泽平对他尽管严厉,却还是无形中给了他极大的自由。

甚至,他知道俞泽平希望他学物理,弥补俞淮恩未尽的遗憾,可自始至终俞泽平也从未强迫他,更没给过他任何压力。

莫名就考去读医大,这件事让俞泽平震怒,俞锐是有感受的。

但他从未去深究俞泽平震怒的原因,更不知道在这背后,连带着心底那份失望和伤心,他爸也一并收起来,没让他窥探半分。

不知怎么,俞锐一下就想起了钟鸿川,想到钟老九死一生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坚持躺上手术台。

顾翌安说的对,这些年,他只当俞泽平老小孩一样地哄着让着。

可他却忘了,在另外一片天空下,无论是以前的俞泽平,还是如今的俞院长,从始至终都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他甚至都忘了,老院长也有自己的热爱,也有自己的失意。

这些年,老院长看似醉心在养花养草上面,实际不过是为了隐藏心底那份失落,无奈寻点消遣打发时间罢了。

而他以关心自诩,居然用那些话,随意地就伤了老院长的心...

一想到这里,俞锐胸口就堵得慌,他曲指抵住眉心,再次重重地叹下一口气。

“咔哒”一声,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俞锐扭过头,视线刚好跟俞泽平撞上。

看到俞锐,俞泽平怒意未消,鼻子用力“哼”出一声,扭头就往对面卧室走。

见老院长连行李箱都拎上了,俞锐站直身子,赶紧跟过去。

卧室里,行李箱被俞泽平打开,平放在地上,俞锐抱臂歪靠在门框,看着他爸从衣柜里收拾出好几件衣服,随意地就往箱子里扔。

“怎么个意思啊老院长?您这是要离家出走呢?”俞锐站了会儿,笑着走进去,还试图开开玩笑缓和下气氛。

俞泽平明显不吃他那套,还把拦路的俞锐给掀开,又从床头拿了几本常看的书丢进箱子,连平时常用的眼镜都给稍上了。

磨砂款半透明的眼镜盒,俞锐视线轻扫过去,弯腰拿在手里,随后打开盒盖,取出那副镜框早已掉漆的眼镜,前后翻看两眼。

“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这副眼镜您还留着?”俞锐将眼镜放回去,语气像是随口一问。

俞泽平一怔,站在床边扭头看他。

俞锐抬起手,食指点在自己额角的旧疤上,笑着又说:“记得没错的话,这眼镜还是小时候,你砸我那副吧。”

俞泽平还是没出声。

七岁那年,俞锐参加电视台比赛又闹退赛那回,俞泽平从基地跑回来替他收拾烂摊子,结果俞锐死不认错,好说歹说也不肯再去参加比赛,倔得跟头驴一样。

俞泽平当时也是气急了,火压半天没压住,摘下眼镜猛摔桌上,玻璃镜片当场砸得满屋乱飞,最后给俞锐额角留了道疤。

这事儿过去都快二十五年了,借着卧室那点晦暗不明的灯光,俞泽平看着俞锐,视线移到额角,浅浅的疤痕依旧清晰可见。

其实不止俞锐额头留了道疤,俞泽平心里也留了一道。

他始终留着以前那副眼镜框,无非就是想时刻提醒自己,也问自己,究竟要如何才能做一个合格称职的父亲。

半天没出声,俞锐将眼镜盒递到他爸面前:“镜框都掉漆了,怎么也不换一副新的?”

俞泽平皱着眉,拿回手里又给扔进行李箱,嘴里咕哝出一句:“能用就用,换什么新的。”

俞锐笑笑没说话。

他看眼行李箱,走到衣柜前,重新收拾出几件毛衣放进箱子:“再过一阵儿就降温了,你那些衣服都用不上,外套得带棉服和羽绒服。”

“你——”

俞泽平表情有一瞬都是僵硬的,开口才说一个字,剩下的话,老院长太要面子,明明堵到喉咙口了,硬生生还是给咽了回去。

俞锐把整排衣柜都打开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冬天那些外套,估计是被他妈给收起来了。

“算了,剩下那些还是晚点让老教授来给你收拾吧。”俞锐阖上柜门,看着他爸说。

俞泽平也看他,俩人互看半天,谁都不说话。

父子俩都是硬脾气,谁都不会说软话,可到底是俞锐有错在先,还是他先低头叫了声“爸”。

俞泽平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挺严肃。

沉吟一声,俞锐语气诚恳:“刚在饭桌上,是我说错话了,您别跟我生气,也别过心。”

听到这句,俞泽平神色总算有了些许松动,语气也放软了些:“怎么突然又变了?”

“那你呢?当初为什么又同意我退赛?”俞锐不答反问。

说到这个,俞泽平还是来气,横他一眼说:“好意思说,你自己死活不肯参加,难道我还能把你绑进电视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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