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36)

作者:叶秀

但是没等他捕捉到“天”的蛛丝马迹,就险些被它派来的高手一刀给斩了。

而江湖上王屋太行般的人物,晨钟暮鼓老人的接踵而至,正是“天”迭沓而来的杀招。

白潇辞倏然一挑眉刀,清冷的眉眼攒出一线细雪般的讥诮来:

它急了。

这说明薄燐和白潇辞距离它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近。

这个巍然耸立在云秦上空的组织第一次气急败坏,急于派出爪牙来杀人灭口。

.

.

白潇辞人已经掠至了整个洞府上空,凛白色的衣袂振甩在浩浩的夜风里。

放眼是巍峨的山川与苍莽的林海,这块洞天福地正处于被两座高山所包夹的罅隙中央,四方的灵子像是置于平地的泻水,从东西南北向这块低洼之处倒溢而来,饱胀的空气里析出无数道明明烁烁的小溪。

嗯?

白潇辞眼神一凝,这个地方莫名地有些眼熟——

——这里正是江湖上最强的民窑偃师,“弑命盗”红云仙人的地盘!

作者有话说:

愧疚于太过都短小,把本章重新修葺,希望观众老爷看得满意。

◆白爷对男女的观念一直受世俗主流偏见的束缚,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直男癌啦……

◆这里云雀的性格略显活泼,而之前云雀的性格略显阴沉,后续会有合理解释,不是精分!不是精分!

◆苏妹没有死!只是断臂重伤了而已,会交代闻战那一边的后文如何!

第29章 、说第二十六:你鹤爹

草!

薄燐匀长的呼吸在凄冷的流风里撕扯出雾白色的长线, 青筋如游龙疾走上他的手背,墨黑色的刀刃如惊雷如疾电如游龙飙射而出——

要快、要快、要再快!

薄燐太清楚晨钟暮鼓的能耐了——如果被这俩老鬼的钟鼓声正面击中, 死亡根本就是小事:

晨钟一响法身尽碎, 暮鼓一奏断人轮回,到时候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风卷尘息刀•七段!

这一刻的残雪垂枝烧成了烈烈的白色,原本漆黑的刀身仿佛是江南的一枝春雪, 凌厉锐进地向老人们迫面而来。薄燐周身呼啸而起的炼炁震出一声苍严而雄浑的咆哮,哗然化作漫天飞舞的胭脂梅雪, 猝尔凝为一道道垂悬于天的刀锋:

风卷尘息经•第一:将军拓印!

叮叮叮叮叮——

于此同时乍然响起了另一串轻巧玲珑的声音, 仿佛是无数冰珠撞作一处,说不出的清脆、悦耳、动听。

那是无数把冰雕玉琢的细剑。

野马奔腾似的山间雾气凝成了千万道细剑,寒光凛凛的兵器水平地悬浮在空中, 仿佛是一场横着瓢泼的怒雨。满庭院的梨花碎雪向天倒掠,陆梨衿在拔地而起的狂风里巍然屹立, 嫩白纤细的手指一指小楼屋顶:

“诛。”

——咣!!!

摧枯拉朽的钟鼓声正面对撼上了两人的刀光剑影, 天地间陡然沉默了片刻,既而辟开灭世般的狂响!

方圆百里的灵子通通被析出,流淌成明明灿灿的河流;附近的百姓惊异地抬头向天,那是薄燐的炼炁被钟鼓声冲卷上了云端——如有实质的刀风凝结成了颜彩不一的梅花花瓣, 在天际铺来一剪艳色彻骨的火霞。

晨钟老人叹息:“后生……”

暮鼓老人叹息:“可畏——”

咚!!!

晨钟二响天地无路,暮鼓二声恭送鬼神!

薄燐大骂了一声娘, 把陆梨衿扯向自己身后:他没想到这俩老鬼杀心如此坚定, 就算消耗自己本元也要钟鼓连奏——但晨钟暮鼓顶多折个几年阳寿, 他们两个可能马上就要见阎王了!

“鹤老爹!!!”薄燐怒道,“你茅房上完了没有?!”

回答他的是一道悠容淡逸的男声, 仿佛被溪水无意拨响的古琴:

“不急, 不急。”

.

.

陆梨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世界似是被一滴琥珀所包融, 陡然沉进了旷远无边的静寂里。

不能——动了?

不,不止她一个……事实上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无法动弹。老人们雄浑的炼炁冻结在了长空之下,仿佛是被寒冷瞬间摄住的惊涛骇浪,在天光下眩出颜彩不一的华光来。

万物停止了运转。

地面上不知何时生成了一张太极图,庞然到覆盖了整个四季雪的林海。光芒明灭呼吸,阵图缓缓轮转,黑白双鱼相抱相逐,空气里滋长出无数纵直铺陈、运笔凶险、造型奇谲的道符诡箓。

静、静、静。

晨钟暮鼓老人的脸上齐齐变色——

德充符?

“你们两个小鬼,如今都老成这个模样了?”

悠远醇厚的男声冒着臆想中的松木沉香,自高空缓缓溅落。一道人影飞浮在天光之下,道冠整肃、袍袂翻飞,仿佛是凌于万顷茫然之上的一剪月光,仙气凛然、尘垢不染,连天穹最深处的行云都不敢在他衣襟上停留。

来人眉眼端方俊逸,气质温润清和,长发漆黑如墨,耳边却各有一绺雪白色的长长鬓角。

——鹤道长果然玉树临风。

“……”晨钟老人气势陡然消却,面色里居然有几分诚惶诚恐,乍一看活像孙子见了爷爷,“学生不知道长在此——”

鹤阿爹垂下无悲无喜的眼神,一扬怀中斜抱的雪白拂尘:

“去。”

哗!

他轻描淡写地一挥拂尘,却挥出了催城拔寨般的飓风!天穹上黑海一般的密云被挥得一干二净,耀眼的天光重新泼向人间,晨钟暮鼓二老连同着脚下的屋顶仿佛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生生抹去——他们倒是没有消失,只是飞出了千里万里!

这是何等搬山填海的巨力——

砰!

仙气飘飘的道长……炸了。

炸了?

炸了。

陆梨衿:“……”

薄燐:“……”

就,挺突然的。

道长炸成了一团雪白色的云雾,白鹤的银羽纷纷而落。一道影子自云雾里笔直地下坠,薄燐伸手去接——可惜鹤阿爹重新化为了鹤身,体重却没有减为白鹤的意思,成年男子的体格从高空掉下来的后果就是薄燐的双臂脱臼,鹤阿爹歪着长脖子哇地一声呕出老大的一口血:

“……奶奶的,本道长又得少活几年,呕——”

.

.

“喂,”闻战撩起门帘,裹来了一身苦了吧唧的药味,“起来,喝药。”

苏锦萝蔫巴巴地窝在被子里,强撑着力气给了他一记白眼:

呕。

悍将一战结束后,虽然山贼被一气剿灭,但烟罗镇死伤惨重,几乎家家都悬了白绫吊唁。大概是封老元帅的意思,断了一臂的苏锦萝被人接到了大凉州的紫篁城,顺带着捎上了半死不活的闻战——两人在江湖第一医派沁园春的医馆里占了个小别院,从此筋骨皮都泡在了无休无止的草药里:

闻战疑心自己再躺下去,背上都能长出个鹤阿爹一般大的灵芝来。

云雀的铁云裳帮闻二少爷挡去了大部分的伤害,闻战几乎没过几天就活蹦乱跳地窜了起来——沁园春的大夫嘴上是客客气气,却半点没让小少爷踏出别院一步的意思,一问就搬出闻家老爷子来压他:

“这是闻老太爷的意思,少爷若有异议,自可写信知会老太爷。”

闻战:“……”

这信从大凉州往太原一来一回,最早也要一个多月,敢情本少这一个多月都要在你这三寸地界窝着?

干!

苏锦萝一撩金色的睫羽:“你别多事,这是为了你好。”

若放在以往,闻战早就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还轮不到苏锦萝教育他怎么做个“听话儿孙”——但眼下苏锦萝硬是没从重伤里缓过元气来,反倒有些每况愈下的意思。女孩的脸色惨淡得像是脆弱的白瓷,眸光微弱得像是秋风里飘摇的烛火,闻战每每一想到苏小将军以往在马背上神采奕奕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唏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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