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338)
云雀撩起眼睫,冷冷地看着周云讫,后者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耳光,脸上高高肿起不说,眼尾还有些泪光。
“太后说过了,你是死是活,我们是不用关心的。”
云雀的眼睛绿得吓人,阴恻恻的威压沉沉逼来,“——当然,我舍不得你死。”
天帝蟠龙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力量。如今云雀的敌人,可是深不可测的“天”,有破坏长城之力的“天帝蟠龙”,可是云雀手里非常重要的一张王牌。
周云讫闻言一愣。
“我会保护你。”
云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周云讫的心口。云雀凑过脸去,少年能闻到云雀身上的气息,是冰冷而清冽的梅花香气:
“但是,你再敢乱说话,我还是会打你,打到你知道乖乖闭嘴为止。”
周云讫哑了。
薄燐看了周云讫一眼,眸光颇有些意味深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云雀没见着这一出,她回过头去,看向武田贺:
“走吧,带我去看,你有什么其他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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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这一耳光打得很及时。
虽然商人们还是群情激奋,但都忌惮云雀这条疯狗,她急了连自己主子都咬,既然敢扇周云讫耳光,那么在场就没有她不敢打的人。
佚落妄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死了也没有官府来评理,这种狠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扶桑人总算冷静了一些,由武田贺牵头,带云雀一行人去看,神社的巫女神官们,在死前留下的证据。
前去神社的是云雀、陆梨衿和薄燐,闻征则留在船上保护白雪楼和周云讫,同时也是为了看护这艘云秦海船。
扶桑人可不是什么道德标兵,在船底挖洞的事儿也不是干不出来,必须有人守着船才行。
毕竟,“船”,是离开这座佚落妄岛的唯一工具。
……
云雀本以为,扶桑人拿出的证据,定是凶手掉下的东西、落下的痕迹才对,没成想——
云雀震惊地抬头望去。
——这么大。
只见,天御神社的拜殿大墙上,悍然写着几个淋漓血字:
云秦害我!!!
这道血字还被一张布帛所遮,就像是凶手草草掩盖血迹,匆匆离开了现场一样。
云雀:“……”
陆梨衿:“……”
两人无言,对视了一眼,彼此心底都知,这事儿大发了。
这肯定不是云秦人做的。这些痕迹太过明显,就差怼着脸告诉你,“凶手就是云秦人”了一样。
但问题是——
人,是真的死了;
而云雀一行人作为岛上唯一的云秦人,拿不出自证清白的证据。
小陆说过了,云雀一行人也是刚刚来,问题是他们停船的时候,岛上本就空无一人,谁看见了?
在扶桑人杀气腾腾的目光里,陆梨衿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饶是足智多谋的小陆大夫,也觉得此事不太好办。
要不,陆梨衿望向云雀,我们走咯?
反正这群商人,武力也就这点能看,左右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赶去扶桑国要紧,至于天御神社的事儿,扔在这岛上就算了,世上有多少冤假错案,哪能一一洗白呢?
云雀愣了一下,明白了小陆的意思,刚想说什么,只听见屋外一道惊雷炸响:
——轰!!!
海上的天翻脸比人都快。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的晴天,此时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拔地而起,落花漫天飞舞,昭示着暴风雨的降临。
陆梨衿心如死灰:“……”
大静寂海本就凶险难测,若是暴风雨里强行出海,只有身殒汪洋这一个下场。
得,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
哗——
天风携裹海雨而来。这海上的暴雨,可比陆地上的夸张数倍,一时间犹如万顷银河泼天而下,密密匝匝的雨针被樱花树冠分流为无数细窄的瀑布,飞花漱玉,白浪湍急,整个神社都笼罩在迷蒙的水汽里。
暴雨冰冷刺骨,本来还在拜殿前走动的众人,一时间全部涌进了拜殿躲雨。云雀、陆梨衿、薄燐三人,被众人挤向了写有血字的墙壁,云秦人顶着“云秦害我”的血字站立,世间估计找不出第二件更尴尬的事情。
“妈妈!”
人群里传来孩童清脆的声音,是扶桑人带着的船家眷属,此时伸出小手,指向幽暗的房梁,“那里有个人呢……”
人?
众人抬头上望,拜殿本就只有零星烛台,此时屋外风雨大作,关了门之后更是昏暗无比。
这幽深的房梁上,还藏着人不成?
众人不安起来:莫非……
就在这时,拜殿内飘摇不定的烛火,猝然灭了。
无穷无尽的黑暗涌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BGM:薙除杂妄
第217章 、说第二百零九:暴风雨神社:加美子
蓦地, 拜殿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云雀瞳中冷光一闪,八角宫灯“罗雀门”, 应念旋转着升入高空之中。它本就是碧佩银穗的灯笼, 此刻笼心正中燃起了等灵子明火,明沛的白光顿时照亮了整个神社拜殿——
本该是这样的。
但云雀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云雀愕然:什么?
是她的命械出了问题么?
不,不可能的事, 云雀能感觉到自己和罗雀门的联系,云雀的炼炁正源源不断地给罗雀门提供燃料, 它这会儿应该跟颗太阳一般耀眼才对!
云雀惊起了一身白毛汗:到底怎么回事?
云雀下意识道:“薄燐?薄……”
云雀心底猛地一沉。
——她发不出声音!!
无论她如何张口, 如何拉扯声带,她就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不对,不是这样, 云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摸到了自己的喉咙, 能感觉得到, 自己的喉咙是随着“喊叫”而微微颤动的——
她正在发出声音,可是她根本听不见!
我聋了?云雀惶惶地想,我聋了么?
这个情况太诡异了,云雀能感觉到自己的冷汗, 顺着鼻梁涔涔地淌下来,但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她必须要确定一件更重要的事。
云雀摸出了自己袖中的火折子。云雀用罗雀门照明, 本来用不到这玩意, 是薄燐硬塞给她的,说是打火也更方便, 不要想着什么都用炼炁解决。
还真给这臭男人说对了。
云雀此时双眼漆黑一片, 她看不到东西, 人在无边寂静的黑暗里,心态是非常紧张的,她根本不敢伸手去摸薄燐,怕摸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
她点燃了火折子,烫着了自己的手指,心却如同坠入冰窟一般。
火折子肯定是亮着的,火焰的温度没有骗人。
然而云雀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她看不见了!!
怎么可能?
云雀大脑疾风骤雨般的转动:
这是什么偃师法术或者灵子立场么?
一瞬之间夺走人的听力和视力,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偃师大能?
突然,云雀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握住了自己的手。
!!!
云雀头皮一炸,浑身炼炁调动而起,丝线“梳骨寒”正准备激射而出,被一道神识猝地打断了:“啧,是我!”
云雀:“……”
是薄燐。
是暴盲又失聪的事实过于吓人了,以至于云雀忙中出错,一时间竟然没能想起,自己是可以用神识对话的高手。
神识是直接通向死妄海的,是属于另一个维度的消息。如今云雀就算暴盲又失聪,也根本不影响神识的交流。
此情此景,薄燐还有闲情,在这逼话连篇:“嘿,看把我们云师傅吓得,连自己夫君的手都不认识了。”
云雀:“……”
神经病,噗噗噗!
这也怪不得云雀。薄燐的手是太液池里痊愈的,双臂透着岩石一般的黢黑色,握上去也像是握住了一块汉白玉一般,比寻常人的更加寒凉,也比一般人的更加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