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3)
哗!
狂暴的疾风自她掌心陡然生发,掀翻了薄燐身后一整条街的小摊!
“……唔,”女孩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太大力了。”
下一秒她被薄燐提溜了起来,男人夹着女孩扭头就跑:
“祖宗,你是三个月没挨打了么,掀人家摊子是做什么!!!”
女孩茫然地眨了眨眼,小声地纠正道:“是四个月。”
薄燐:“……”
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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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燐夹着女孩跑了半座小镇,终于甩掉了一整条街的摊主,和女孩绕回了自己的来意里:
修我命械,包吃包住。
如有纠纷,听我狡辩。
“你的意思是说,”女孩歪着头思考,“我替你修你的命械,你给我地方住?”
在方师全身上下的灵械里,“命械”是灵子输出的媒介,也就是最关键的武器。薄燐的命械是“残雪垂枝”,也就是薄燐用来遮眼睛的黑布条儿——他摘下布条随手一甩,立刻幻化作了一柄修狭微弯的长刀,漆黑的刀身上绘着繁冗华艳的金色花纹。
薄燐的眼睛也是狭长而上挑的,浅金色的瞳仁里饮着浅浅的寒光。
刀如其人,人如其刀。
残雪垂枝在半年前断了一次,马马虎虎地焊上后还是不好使,薄燐正满世界地转悠,要找一个合适的偃师来修。
九钱偃师修命械,一般得是天价——薄燐占了天大的便宜,大尾巴狼还不忘得寸进尺:“我很吃亏的,你还得替我做饭。”
女孩全当薄燐在放屁,往树上一指:“我要那个。”
薄燐:“……”
……不是,你怎么就使唤起爷来了?
请你端正你对雇主的态度,打工人!
雇主薄燐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也不知道是哪家倒霉孩子干的,纸鸢直接卡在了树上:
“哦,那别人家的东西,拿下来也是要还给别人的。”
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薄燐扭过头去:“……”
女孩绕到了他面前,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薄燐抱头蹲下:“……别瞪了别瞪了,在买了在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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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小偃师,我以后怎么称呼您?”
女孩扒拉着她的新纸鸢,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要好听。”
瞬间被委以起名重任的薄燐:“……”
得,您可真会给我找活干。
“那就……”他抬起头来,灿烈的天光浇灌下来,枝头的鸟羽扑棱着掠上渺远的蓝天。
“大鸟?”
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显然非常不满意。
薄燐颇有眼色地改口:“小鸟。”
女孩冲他笑了一下,她本来就长得俏,笑起来甜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你再乱起,你鸟没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主CP已经出场,心机深沉老流氓x心狠手黑小娇娘(?
◆有糖有刀,有甜宠有攻心,有吵嘴有打架,有相互扶持有并肩作战。
◆本文会出现喜欢女主的配角,但坚定不开后宫,绝不出现脚踏几条船的女表行为。
【注:后宫≠脚踏几条船≠女表,非杠非黑,狗头保命,纯属骚话,并无敌意,仅表达字面含义无讽刺、暗示意味,仅代表个人观点并无意引发论战及侵占公共资源,语言不当之处请见谅,本人尊重黑女穆同等一切团体,若本作话冒犯到您我诚挚表示歉意,若您不赞同我的观点不必特地回复我谢谢谢谢,love and peace】
第3章 、说第二:九刀(上)
锵!
“卯正时到,烛火照天,群邪辟易——”
“炁炉”中的灵子燃烧出诡蓝色的“炼炁”,沛然磅礴的能量泵入联通的管道奔涌四流,复杂、精密、巧妙的机械城市巨构轰鸣着运转。轴承、齿轮、枢机带滚卷起寒青色的尘雾,鸡血红、金黄穗的长串灯笼从高楼阁宇间煌煌地垂落,等灵子明火在大街小巷里接连亮起,连缀成一片洸洋、绚烂、浩盛的烟火海。
——先人偃师的杰作,上至上京天都、下至边陲小镇都在依靠的照明巨械,“火树银花不夜天”。
女孩睁大了眼睛抬头望去,千街错绣、万家结彩,繁华从天边一直燃烧到指尖。这只是大黔州的一个山脚小镇,却已经能窥见整个云秦帝国的盛世繁华。
好……热闹。
这个世界,好热闹。
薄燐回头看了她一眼,啧了一声蹲下来:
“早说,上来。”
女孩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我很脏哦?”
“知道,爷眼睛又没瞎。”薄燐把随意扎在颈后的长发拨到前胸,反手朝她打了个响指,“上来。”
泥垢斑斑的细胳膊惶恐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薄燐低头看了眼女孩的脚,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将来我要是有女儿,谁说要她裹脚,我就剁了谁的脚。”
女孩眨了眨眼睛:“那你成亲了吗?”
薄燐一垂眼皮,末了眉弓一挑,轻悠悠地笑了一声:
“福薄,没这个命。”
女孩眨了眨眼睛,薄燐的口气风轻云淡,她却能听出一层悲伤的意思来。
就仿佛曾几何时,她也在什么地方,对别人轻悠悠地笑了一声:
“寻某没这个命,不敢肖想。”
……哪有什么不敢肖想,都是得不到后,故作轻松罢了。
女孩伸出手指,一戳薄燐脑袋:“卟!”
薄燐:“……”
薄燐试探着跟上她的思路:“……姥姥,你在做什么?”
女孩子认真道:“快乐开心喜洋洋咒!卟卟卟——!”
薄燐:“……”
薄燐笑了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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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小姑娘,”薄燐眯了眯狭长的眼睛,轻飘飘地提醒,“你再摸我,我就摸回去了。”
“外附骨骼,云裳软钢!”女孩兴奋地在他右臂膀上敲敲打打,摸来摸去,“专门用来支撑经脉残裂、躯干枯弱的病人四肢活动的物件,联接处的工艺花样我还没见过,不是‘官窑’的物件居然能做得那么精细……”
诶?
她陡然收了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薄燐是方师,饭碗全仰仗身手,如今他的右臂却经脉全断,肯定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女孩生怕他一生气,把自己丢在路边不管了,“……不好意思,你不要不理我。”
“从右肩膀到右手指尖,我的知觉全靠外骨,一下雨我胳膊就疼得厉害。”薄燐倒是没跟她计较,脸上还挂着无所谓的笑,“别敲了,你那劲儿怪大的,我捞不稳你。”
女孩蔫巴巴的垂着头,掰着自己多事的手指,像棵皱了吧唧的腌菜:
“……对不起。你不要不理我。”
“哟,别介,谁不理你了?”薄燐咧嘴乐了,嘴上开始飘了,“您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大可以亲我一下……”
不是——
——薄燐睁大了眼睛,钉在了原地。
他本就背着女孩离开了主街熙攘的人潮,寂静偏狭的小巷里传来幽深的水声。暮色步步四拢,偏寒的夜雾滋上他的脸庞,女孩的唇柔软又冰凉,像是擦着脸颊飞零的落花。
她真的亲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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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冷冷地撩起眼皮,嘴里衔着一尾细长的飞针。
方才薄燐不知道为什么走神了,剧毒的针尖险些刺进他面门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她低头咬住了它:
“谁?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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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呵,”薄燐手指一勾束发的黑布条儿,眼睛危险地虚成了一线,“哪条道上的朋友啊,出来聊个天?”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薄九刀’,居然背信弃义,置你我约定于不顾……”
溶溶的夜色里勾勒出一个佝偻的人影,发须皆白的老者仿佛一截半枯的老树,颤颤巍巍地戳在飞翘的檐牙上:
“九爷,你说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