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267)

作者:叶秀

“天意难违”,原来如此。

……后来发生的一切,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清嘉一十九年,全天下的偃师大能聚集一处、与天争道,史称“诛天之战”。“罗刹鬼骨女”声震东陆,云秦所有的方偃都知道了曾经有个疯子,胆敢挑战天威——

“——天,世人皆道你,无所不能。”

“那些生死、悲欢、爱恨,世人挣扎一生的东西,不过是你逗弄他们的玩具。”

“我一路打到这里,就是想问问……”

云雀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掌心向天、张开五指:

“——你,到底算什么东西?”

轰!!!

上苍震怒、天地变色,天穹之上雷霆奔涌,千万道闪电激射而下——

云雀细瘦的手指,猝然紧握成拳!

千万道雷电倏然一顿,既而向着云雀的拳头倏飞骤聚而来!她抓走了九天的雷霆,转圜成自己的力量,明沛的风雷在她拳心膨胀、膨胀、再膨胀:

“——为何天下必有疾苦?”

“——为何人间定有不公?!”

你到底算什么东西,能主宰众生的命运?!

现在你给我……

她向苍天击出一拳——

——下来!!!

诛天之战的结局,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我失败了。”云雀喃喃自语,这个事实太过震骇,以至于她的喉舌都冷得发抖,“与我有关的,与寻时雨有关的……”

除了星阑命行这支事先送走的“后代”,除了神出鬼没的“一杯无”陆鸣萧……与寻时雨有关的一切,都被天这只巨手,轻而易举地从这个世间摘去。

那为什么“黑偃甲”技术还在?它也应该和寻时雨一起死去了!

云雀扶住了额头,她胸闷气短,一时间感觉难以承受:

……她原本以为,是“天”觉得这项技术太过邪恶,故而要惩罚她……但是天用错了方式,它不该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当年云雀杀向天眼,是为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凡人,除了最原始的同态复仇,又有什么其他的挣扎手段,能够撼动“天”的威严?

但现在“黑偃甲”技术再次出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天”并不是来惩罚云雀的……

——它只是觉得“黑偃甲”好用,来掠夺云雀的技术罢了!!!

这个高高在上的东西、这个扰动风云的东西、这个强大无比的东西……

这个“天”根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强盗!

而整个云秦……则被这个强盗,支配了上万年!

滴,答。

云雀感觉到自己的冷汗,掉在了自己的锁骨上。

冷的。

“看来也不是太蠢。”海月的眼睛笑成了温柔的月牙,“你之前问我‘天’是什么…… 现在想明白了吗,罗刹鬼骨女?”

云雀睁着翡翠色的冷眼,表情麻木地张了张口,良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嗓声:

“——窃贼。”

“天”根本不是什么巨大的阴影,也不是什么神秘的力量,它就是一个贪婪而无耻的窃贼!

在四季雪时,“天”派下晨钟暮鼓老人,若不是鹤阿爹在,他们所有人都要死在那里。

——那个时候,“天”是感觉到了悍将“通天路”的力量。然而悍将在烟罗镇暴亡,“通天路”的力量不知所踪。

“通天路”是不会自己长腿乱跑的。海月先前也说过,“通天路”的传承,就是生与死时,拥有通天路的方师,对在场最近一个方师的传递。

——那么当时“天”是为了回收这个东西,才令“晨钟暮鼓”老人对整片区域的高手——整片区域可能杀死悍将的强者——痛下杀手!

(但是据闻战所说,当年悍将是死在烟罗镇百姓的黑/火/药/爆/炸中的;天估计并没有想到它一直看不上眼的卑弱人民,居然能够杀死一个拥有“通天路”力量的高手。而悍将的“通天路”究竟传给了谁、闻战有没有继承“通天路”,至今都是未解之谜。)

“晨钟暮鼓”老人被鹤阿爹一拂尘击退,但“天”并没有放弃回收这个“通天路”……“天”怀疑的目光,落在了当时与悍将交过手的,闻战与苏锦萝身上。

——这才有了之后槐木堂突然进犯沁园春分馆,闻战对上活蛊罐与金钩人一事!

当然这只是云雀的猜测:“天”有一万种手段挑拨槐木堂和沁园春这对冤家,这件事对“天”来说根本不难……但是在活蛊罐和金钩人的夹攻之下,闻战并没有发挥出“通天路”的力量,这令“天”大失所望。

但是“天”没放弃。

它对“通天路”回收一事,导致了之后云雀一行人在楼船上,遭遇了离奇复活的金钩人的报复。

——这就不是云雀的臆想。之前狐麗与云雀闲聊之时,已然说过了当时沁园春的异变:

【薄燐一行人辞别不久,狐麗依掌门“春风化雨”钟无恨所命,连夜火速押送活蛊罐回到沁园春总坛。何曾想总坛天降大敌,护山大阵形同虚设,死者如风驱草,狐麗祭出“锦囊艳骨”与之激斗了三个回合,连对方长着几只眼睛、几条眉毛都没看清楚,就被一击差点碎了炁府,滚下了沁园春总坛的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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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段出自《说第五十九:黑云压城城欲摧(上)》(章节号第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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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云雀还觉得极其困惑,到底是哪方势力,能够如此凌厉霸道;现在想来,这不就是“天”常用的手段,投放高手、清剿异己吗?

云雀手脚发冷,细思极恐:

她自从下山之后,几乎每一次大战,背后都有天的身影……

海月突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云雀,你还忘记了一点。”

云雀下意识地接口:“什么?”

海月笑了笑,一字一顿道:

“——初遇。”

“你与薄燐的初遇。”

云雀浑身一震:“——”

“你大概也知道了,薄燐并不是大发善心,从大黔州的人堆里,把失忆流浪的你捡到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阴寒爬上了云雀的脊背,一句冷喝脱口而出:“你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海月微微展颜,笑容清和:

“——论和天相斗,我比你更久。”

“当时薄燐是接到了委托,要杀你这般模样的少女。只不过你的发色与瞳色,与明百灵如出一辙;薄燐因为心存愧怍,一时心软,并没有杀你。”

云雀翡翠色的眼睛,悚然瞋至极圆。

海月满意地研判着云雀的神色:

“——你应该记得,当时有人拦住了你们,对吧?”

【“哟呵,”薄燐手指一勾束发的黑布条儿,眼睛危险地虚成了一线,“哪条道上的朋友啊,出来聊个天?”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薄九刀’,居然背信弃义,置你我约定于不顾……”

溶溶的夜色里勾勒出一个佝偻的人影,发须皆白的老者仿佛一截半枯的老树,颤颤巍巍地戳在飞翘的檐牙上:

“九爷,你说要怎么办?”

薄燐:“……”

操,被跑单的金主爹爹找上门要债了!

“大名鼎鼎?”薄燐一挑锋利的眉宇,朗声大笑起来,“你是指我杀了我师父的事儿,还是指我一把火烧了师门的事儿?”

——疯子。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要不是“这件事”实在荒唐,实在不适合名门正派出手,我也不至于找上这种欺师灭祖的腌臜之徒……

老者心思转了几个来回,低下头去算是赔了个不是:“……九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既然收下了——”

薄燐立刻飞来了一物,大大方方地把订金退了回去:“这儿呢,还您,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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