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180)
咣!——咣!咣!!
巨响接连而来,像是重物击打在管壁上的动静,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云雀突然想到一件要命的问题:
“薄燐,你说的‘它们’,是越不过铁丝网么?”
那它们能不能……通过管道,从头顶上过来?
咣!!!
金属碎裂之声猝然爆响,云雀头顶上方的管道整个炸开,侵削的厉风当头刺下!
哗!
梳骨寒应念激射而出,碧磷磷的丝线宛如狂舞的群蛇,将刺下的一物瞬间绞在了半空!
云雀跌坐在地,震悚上望。刺下的一物像是昆虫的肢节,不过大了千倍万倍,边沿锋利而坚硬,丝线绞出了刀锋相击一般的星花火粒。
这到底是……
咣!!!
数道巨大的肢节从管道内接连刺下,云雀眉峰一蹙,厉声喝道:“薄燐,躲开!”
罗雀门•伤门•青帝报!
炫烈明灿的青光激射而出,当场将此物从管道里轰了下来!
啪!
粘稠怪异的绿色血液飞溅开去,空气里弥漫着令人反胃的焦糊味道。罗雀门旋转着下沉,映亮了此物的相貌:
蜘蛛。
——巨大的、怪异的、狰狞的蜘蛛。
怪物的身量绝对不小,身体中间却裂开了一道缝,恐怖的裂口几乎把怪物全身劈开,以至于怪物的身体能像两扇门一样地开合;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蜘蛛的腹面长着一张巨大的人脸——
不是平面的花纹,而是凹凸立体的人脸,似乎还是活物,此时正在做着痛苦万状的表情。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云雀,也被这种邪气森森的玩意吓得心神俱丧:
——这是什么东西?!
啪!
云雀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女孩子条件反射地一激灵,下意识地就要甩开——抬头望去发现是薄燐,声音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惊慌:
“快走!”
!
云雀几乎是下意识地顺从了薄燐的意思,被他拽了起来,没命地跟着他跑。惨白的墙壁幢幢飞掠而过,羊肠小道像是迷宫一样四通八达,云雀很快就丧失了方向感,只是跟着薄燐向前跑——
“等……”
云雀张了张口,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四肢百骸都坠入了冰窟。
不对,不对,不对……
“薄燐……你什么时候,开始右手拿刀了?”
.
.
众所周知,薄九刀的风卷尘息刀,是颇为罕见的左手刀——薄燐是如假包换的左撇子,平日里吃饭也是左手拿筷子。
据说是因为他当年与薄远州死斗之时,亲手把自己的右手经脉给废了,大有把这一身武艺还给薄远州的意思——薄燐的武功是破而后立,但从此以后薄燐的右臂其实承受不了什么重力,甚至连筷子都会发抖。
外附骨骼只是战时之用,薄燐平日里是不会怎么用右手的;蓝桥春雪不像垂雪残枝一样能够化形,平时也是垂挂在薄燐右侧的蹀躞带上,方便薄燐左手抽刀出来。
但是此时的薄燐,右手提着蓝桥春雪。
云雀浑身一哆嗦,此时脚下一绊,不由得踉跄前扑,梳骨寒及时激射而出,稳住了云雀的平衡。
跑在云雀前边的“薄燐”也刹住了脚步,似乎是奇怪云雀为什么不跟上来,缓慢地回过头来——
云雀瞳孔骇然地收缩成针尖大小的点:
这不是薄燐。
——这张脸上长着的,是她刚刚翻开裂口蜘蛛时,在腹面看到的那张人脸!!!
等等,等等,我是中了幻术么?
云雀好歹是神识方面的大能,障眼法逃不过她的眼睛;而且刚才拉扯自己的力道是真真切切的,不对,现在该惊异的不是这个——
而是自己……跟着“这个人”,跑到哪里了?
云雀环顾四周,心神巨震,鸡皮疙瘩起了一手背:
……外面。
这里是,铁丝网的外面!
第121章 、说第一百一十五:第三夜•怎么是你
薄燐啧了一声, 左右没找见人:
“雀雀?雀雀?”
就在云雀用青帝报把那只人面巨蛛轰下来后,这姑娘也不知道究竟着了什么道, 没命地拔腿往后跑;薄燐当即动身去追, 喊了几声云雀也不听,这小姑娘简直是静若处子动若疯狗,几个迷宫似的拐角一转——薄燐立刻没了方向的概念, 眼睁睁地把人给跟丢了!
薄燐其实心里有了点数,云雀要是真的遇见危险想跑, 没理由不捎上自己。这跟道德没什么问题, 这就是纯粹的智商问题,两个人的战力加在一起,肯定比千里走单骑要安全得多。
——啧, 小姑娘肯定是被什么魇住了。
薄燐勉力压下了心头的烦躁,用力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反手去摸蹀躞带上挂着的火折子, 吹亮后去照地面。这里到处灰尘久积,云雀的轻功又不太行,地面上肯定得留下点足印。
果然。
薄燐心头算是松了一些,刚想循着脚印向前走, 目光突然一凝。
血手印?
火折子的光跟罗雀门并不能比,但薄燐视力显然胜过一般人, 薄燐淡金色的瞳仁缓慢地转动, 一道细小的血手印从面前的道路一直延伸到薄燐面前, ——然后转了个弯,绕到了薄燐身后。
一股恶寒炸上了薄燐的后脊:
刚刚他摸黑前进的时候, 有东西迎面向他凑过来, 还在他浑然不知的情况下, 绕到了他后面?
嗒。
薄燐神情一顿。
一滴脓黄色的涎液,坠向薄燐的肩头。
火折子映出的有限光亮里,一个巨大的头颅从薄燐身后的黑暗里,缓缓地探了出来,张开了寒光绵密的嘴巴。
.
.
薄燐强压下去的火气,终于他妈的爆发了:
蓝桥春雪•一瞬光耀!
薄燐前扑的同时旋身拔刀,逼狭的空间里他居然还能施展开来,骤然大起的强光吞噬了周遭一切,磅礴的刀意如同北地生发的冰风雪暴!
——操/你奶奶,这一天天的,到底有完没完?在我眼皮底下偷我媳妇,这个操作已经够你死个九九八十一回了,现在还跟你爷爷我玩背后有鬼的那一套?
蓝桥春雪在薄燐手上的威势,跟在时起光手上简直不是一个量级,蓝桥春雪在后者手上就他妈是个烧火棍子——薄燐这一刀何止催山分海,淬烈的刀光似乎将整个空间一分为二,他不仅斩开了绕去自己背后的大头怪物,几乎连带着整个楼层都一起削了开来!
——我是你爹,放尊重点!!!
轰!!!
薄燐这一横斩犹如北风摧折百草,风卷尘息刀的豪横霸气展露无遗,极寒、极烈、极劲的刀风几乎荡平了整个楼层,将胆敢拦路的一切事物通通斩作两截!烟尘卷涌、碎石旋溅,薄燐一脚踹翻了那个大头怪物,看清了这玩意的样貌:
婴儿?
这玩意被薄燐一刀枭首,脑袋和身体简直不是一个尺寸;巨大的脑袋下本是小而畸形的身体,怪不得只能以手撑地,爬起来倒是悄无声息。
薄燐手腕一翻,一看刀身。蓝桥春雪上沾着一层薄薄的绿色血液,看来就是这玩意的。
啧,记得下辈子投个好胎。
薄燐面无表情地一甩手腕,听觉里突然捕捉到细碎的动静——
薄燐头也不回地反手出刀,刀尖眩出一星凶险的寒光,冷冷地点住了来人的喉咙:
“老实点。”
“怎么,”白潇辞的声音无悲无喜,“你连我也要砍?”
.
.
也不知道多少天没见,薄燐几乎都快把这个便宜师弟给忘了。
自从阴市一别后,白潇辞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不过他俩确实没兄友弟恭到互报行踪的程度,薄燐也没主动联系白潇辞。
眼下白潇辞这朵高岭之花还是一身清凌凌的白衣裳,一把寒江沉雪,一副阆苑仙葩的表情。
在这个鬼地方碰见师弟,这等惊吓非同小可,薄燐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