泅渡(68)
关廿:“就像你上次说的那样。”
“啊?上次?”宋九原努力回忆,手背上的触感分走他很多脑细胞,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上次?上次他占了人家不少便宜,吹了人家后颈和耳朵,摸了人家脸……说修鬓角了吗?
十几秒过去,宋九原终于想起来。
是了。他是说过关廿耳朵好看,露出来一些更好。
呸!露出来给你看吗?宋九原,真卑鄙啊……
关廿听不见宋九原的动静,转过头来看他。
“啊,哈哈,想起来了……”宋九原尴尬的笑了两声,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拿起梳子慢慢的梳理侧面的头发,。
船上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是电推子剃上去的鬓角。宋九原还没修剪过长一些的,还是得靠摸索。
他弯下腰,轻柔的呼吸无意间扑在关廿侧脸和耳朵上。
这么近的距离,让关廿又想起宋九原的拥抱和亲吻。
最近他每次回忆都不再感到心悸,甚至渐渐有些想不起那种感觉。
可是越想不起来,他越想要想起来。然而那一瞬间的记忆经不起反复的咀嚼,慢慢失了味道。
可是宋九原的疏离和谨慎让关廿探究无门,加上文相的出现……
也许卜医生的提议不具备实现的条件了。
那就算了吧,关廿想。
他忽然有些气闷。
宋九原用剃刀一点一点削短关廿耳边的头发,这里有一个弧度,因为头发干了散开,他只能不停的尝试着梳直再修剪,有点难度。
这时,关廿忽然出声:“你和文相谈恋爱了?”
宋九原被这话震惊的手都颤了一下,锋利的剃刀削断手指夹起的头发,还顺势划到食指……
第57章 无视
关廿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宋九原心上,手指都没感觉到疼。
也许,在关廿心里,同性恋就是只要是同性都可以恋爱吧……
宋九原低头看了看自己渗血的手指,不动声色的在衣角擦掉,他扯了扯嘴角:“你……就当是吧。”
关廿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得到答案并没有让他畅快一丁点。
宋九原从书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攥在手心,防止血流出来。
他梳着截断的有点突兀的头发,语气低落:“这里剪坏了……”
“没关系。”关廿闭上眼睛,淡淡的说。
宋九原什么心思都没了,他只想快点剪完离开这里。
这晚的月亮很圆,在苍茫云海间时隐时现,如镜般的海面倒映着陆离的光华,很美,也很冷。
宋九原离开关廿房间后又上到罗经甲板。
他盯着海面上的月影,光点洒满眼底。
不是已经放弃了吗,那还矫情个什么啊?正常人更过分的误解和偏见自己都见识过,关廿这点算什么,怎么就委屈起来了呢……
宋九原打开手心,那团纸已经全红了,伤口很深,但是创口齐整,只要合住就不太出血。
贴个创可贴吧,以防万一。
宋九原站起身,抬手蹭掉眼角的湿气,顺着楼梯往医务室走去。
关廿站在房间,看着一地的头发出神。
果然不一样了……
宋九原走的匆忙,随意的抖落了一下罩衣塞进袋子就离开了,没有夸他好看,也没有帮他收拾。
而且,宋九原没有回房间。
……又去找文相了吧。
下回还是自己剪头发好了,关廿一边扫地一边想。
临睡前,他听到隔壁房间门发出声响。
回来了。
宋九原跟船医东拉西扯了一通之后,心情好了一些,他决定不再把关廿当回事儿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反正自己不管怎么做,那人都始终如一。
关廿对他的那点不同,也都是建立在自己巴巴的讨好对方的基础上,否则,自己和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想通了的宋九原回到房间,像关廿没有搬来之前一样,吹着口哨脱掉衣服,去卫生间刷牙,洗澡。
水声响起的时候关廿也惊了一瞬,等想清楚了他忍不住走到浴室门口。
原来浴室几乎没有隔音效果。
而这二十来天,他一次也没听到过宋九原洗澡。
所以宋九原可能是挑他不在的时候,或者……在别人房间洗澡。
关廿有些烦躁,他关上浴室门,回到床上睡觉。
宋九原顶着一头泡沫,不知想到什么,勾起唇角笑了两声。
宋九原,支棱起来!
直到抵达马六甲的十多天里,宋九原真的做到了把关廿当成空气,偶尔遇见就点头笑笑,见不到就让自己忙一点,不用想起他,不管这中间有多少刻意,总之他自己很满意。
他不再小心翼翼担心自己弄出的动静会不会吵到关廿,想唱歌就唱,想洗澡就洗,也会在晚上喊文相赵欣然他们过来玩,嬉笑打闹,毫无顾忌。
也许是白靖有意为之,在到达新加坡锚地的这晚,船上组织了一次算得上盛大的聚餐。
下午下锚之前,他便让人通知厨房准备,这一餐相当丰盛,除了蔬菜少了点,连平时藏在冷库里的大龙虾都全拿出来给大伙儿过瘾了。
夜色朦胧,海面闪烁着周围锚泊船只的灯火,不少船员都喝多了,白靖自觉的一滴没沾,他站在驾驶室外的甲板上,听着楼下的喧嚣看着远处岸边灯火,眯着眼睛缓缓吐了口气。
宋九原和大家坐在一起,也喝了两罐啤酒,他清楚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所以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看着一群人吆五喝六的大笑,吵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全船只有他和白靖关廿三个知情人,今晚白靖没下来,倒是关廿意外在场,虽然他只是形单影只的坐在角落当背景板,也让宋九原的余光总是不自觉飘过去。
后来船医端着一盘吃的坐到关廿旁边,不知道在聊什么。
宋九原尽量不去看曲长东,这个男人最近因为心里压着事,感觉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儿,只坐在一边,笑着看别人热闹,谁也说不清这笑容里有多少愁苦或者期待。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很快就能拿到钱了……
周老轨端着酒杯坐到他旁边:“你没问问关老轨,海卫通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曲长东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垂眼看杯子里的酒:“他说不知道,下午离开的引水艇会通知专业的人来。”
“这一个月都没跟岸上接通信号,船东就不派船来看一下?”周老轨啧了一声:“这是有多放心白靖,还是说……”
曲长东身子一僵:“还是说什么?”
“哼,只要不傻他们就不会没事找事,这么多天没动静,说明他们没有证据,放心吧。”
“可是我这心里还是……”
周老轨看了他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这点出息你也就做到二管了。”
曲长东闷掉杯里的酒,低下头不说话。
周老轨起身,拿起两罐啤酒来到关廿和船医所在角落的小桌前。
他笑着与两人寒暄:“两位怎么不过去和大伙儿热闹热闹啊?”
船医:“嗐,我们喝不了酒的就自觉靠边得了。你这酒量行啊老周!”
“哈哈,不行不行,咱公司的调度老李才是海量,我哪次都得被他放倒。”
“是吗?唉,公司的人我不熟,我就知道咱船上木匠能喝,你可以跟他喝两杯。”船医建议。
“不喝了不喝了,喝酒误事,不过……”周老轨视线转向关廿:“我倒是想跟关老轨喝一个,以前就久仰大名,但是一样的职位同船几乎不可能,这次能一起跑这一趟也是缘分,说什么也得来一个吧?”
关廿抬眼皱眉:“我不喝酒。”
“啧,男人哪有不喝酒的,给个面子啊!”周老轨劝道。
“我不喝。”关廿重复。
船医哈哈笑着打圆场:“哎呦,你听过关老轨的名,那肯定也听说过他这个人,关老轨能知道面子是什么东西那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