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前男友被怪物夺舍了(2)
他有点头晕,精神难以集中,身体也变得迟钝。
林轩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单手撑住身体,想要从长椅上坐起,撩开被汗水打湿,垂在眼前的额发:
“抱歉,今天我好像有点……”
但周箐显然不想轻易结束。
潮气随着林轩的举动在她身上游走,晚香玉翻开起皱,而角落的皮包也在不知不觉被人扫到了长椅下。
一如无依无靠的海藻无法承受风浪,总要攀附什么才会安心,周箐有在亲昵时抓住什么的习惯。它或是床单、枕头,又或是包里的某样事物。
她一只手垂下放进包里,另一只则无声地贴上林轩的面颊,拂开他的黑发,摩挲他的眼角:
“林轩你爱我么?”
女人生得很美,发黑如檀,肤白似雪,巴掌大的脸上上镶嵌着一双猫一样的眼睛。
她身上总萦绕着一种幽静的氛围,令林轩联想起过去无意间看到的暗黑版童话——
在白雪公主苏醒前,王子感受到了尸体似的美艳。
这种神态胜于任何药物,滋补林轩的身心。
他短暂地忘掉了不适,眼神完全软了下来,想要去亲吻她蔷薇似的嘴唇:
“箐箐、箐箐、我爱撒娇的箐箐,我当然——”
这次爱语被打断的变成了林轩。
在他俯身的过程中,一条粗壮的触手闪电似地自后方袭来,没入他的太阳穴。
湿热的血液,落在周箐错愕的脸上。
第二章
【2】
足有成人手腕粗细的触足表皮黑红,形状柔韧,如水蛭般贪婪地吸吮血肉,不断向男人头颅深处蠕动。
林轩那张俊脸现在就像一颗腐烂的水果,快速地干瘪、塌陷、向内收缩。
但从太阳穴、从眼珠、从嘴唇处滴下的血却依旧温热,他的嘴还结结巴巴重复着杂音,令人联想到卡带的播音机:
“箐、箐箐、箐箐。”
“我、我、我爱……”
而周菁楞楞地注视这场异变,感受着面上的湿润和温热,好像坠入光怪陆离的噩梦,久久无法回神,
面对男友突如其来的死亡,她毫不恐惧,也不感到痛心。短暂的错愕后,她古井般的内心仅泛起“被抢先”的遗憾。
毕竟早在一周前,她就陷入了梦一般的疯狂。
周箐在林轩洗澡的时候,翻看了林轩的手机,发现了那人不齿的秘密。
明明在此之前,他们一直是世人眼中的模范情侣。
……
两人都是小镇出身,因高考成绩优异,在以繁华著称的C市上学。周箐读外语、林轩修计算机专业。大二时,两人相遇在学校举办的联谊活动上。
学生会租借了勤学楼的公共自习教室。他们在宣传栏上打广告,邀请各院学生于周末下午,参加惊险刺激的“狼人杀”活动。
林轩是学生会的优秀干部,被拉来主持讲解,在辩论时耐心旁听,若有人出格就及时带回节奏。
他人帅气质佳,方方面面表现无可挑剔,内心却十分漠然。后来干脆找人替了自己,倚在讲台看管那些桌洞中清出的杂物,以防自习的同学回来找不到东西。
林轩百无聊赖地等待游戏结束。
周箐是把笔记落在教室后排的孤僻女同学。
她不关心校内各种活动,上午学完回宿舍小睡,归来听见门内喧哗,才知晓教室已变了用途。
周一有个重要的主题演讲,结果关乎期末成绩,周箐准备的材料全在笔记里。
周箐不敢拿自己的奖学金任性。尽管害怕热闹的场合,她还是硬着头皮,快速地推开了教室后门。
站在纵览全场的讲台,林轩一眼就注意到了周箐。
悄然出现的女人穿一条素白的连衣裙,如瀑的柔顺垂在肩上。当她俯身探向桌洞时,丝丝缕缕的长发便从肩头滑落,轻轻扫过脖颈,蹭着她蔷薇花似的嘴唇。
她美丽又空洞,像一张从夹页里滑出的泛黄老照片,彩色电影里蓦然多出的一抹暗影,短暂地夺走了林轩的呼吸。
“影子”没能发现想要的东西,她失落的眼神到处寻找,正巧与林轩撞了个正着。
多媒体教室座位呈阶梯分布,她就站在最后一排的高台,安静地望向男人。
林轩如梦初醒。
她的孤僻在他看来是清冷、是楚楚可怜,将那种苍白的美貌衬托出无与伦比的洁净,完美地贴合了他的想象。
他立刻拿过笔记,像王子端着“水晶鞋”,拾级而上,向命定的“灰姑娘”走去。
这段恋爱称得上彼此初恋。
但深渊般吸引林轩的魅力其实源于某种不幸。
它继承自周箐的母亲。
小镇上的辍学女青年未婚先孕,在工厂卫生间生下孩子后甚至想不起生父的名字。
女人自知在镇子里丢尽了颜面,匆匆把周箐扔给外婆,说是要去城里打工自立自强。最初的两年,每月她还会断断续续寄些生活费,但很快就再无消息。
作为被留下的小孩,周箐浸泡在外婆衰老的气息里,缓慢又执拗地长大。她怀抱幽静的美貌,等待可以被称为“光芒”的东西照进生命。
出于对母亲经历的恐惧,周箐把青春岁月隐藏在自习室的角落,长久孤身一人。
突然出现的林轩,以惊人的耐心以及阳光的笑容,将“白雪”捧在手心,撑起了她对亲密关系的向往。
他们的爱在周箐的外婆因癌症去世后变得更为浓烈。
毕业后,周箐彻底没了根,便跟着林轩在C市漂泊。她本来性格便敏感,亲人离世后受了不小打击,毕业论文上的泪滴干了又湿,年年优秀三好生的她险些延毕。
艰难的日子里,周箐暂住在男友的公寓里,一边吃药一边改简历,终于磕磕绊绊找到了工作,在中小企业做综合支撑,写些公司发文或者安排工会活动。
她的月薪是母校的平均线,却位于C市本地人鄙视链的下层。
而林轩则是知名IT公司里的SP工程师。他拿着让老一辈咋舌的高工资,年轻充满无限可能,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两人的关系一直停留在甜蜜的“情侣”,迟迟无法走入“婚姻”的神圣殿堂。
或许这种经济上的差距会是其中原因。
意识到这点,周箐不打算坐以待毙。
在癌症病人弥留的那段时间,她看着外婆灰败的脸,听时钟和液滴一并滴答作响,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像冰冷的蛇缓缓爬过皮肤,把她的生命和快乐通通带走。
她陪护了一周,自此受够了等待。
某天,她收好行李找到男友,把姿态放得很低,轻声开口:
“我已经有稳定的工作了,再加上之前美好的回忆,足够我继续生活下去。很高兴你愿意陪我走过最难的日子,所以已经足够了。”
“如果感到负担的话,如果遇到更好的人,你可以、你有权力……”
周箐专注地看着林轩,话说得很慢,语气足够诚恳,但清澈的眼泪却在眼眶里摇晃,马上要坠落。
林轩的心被这种眼神揉碎了。
他立刻抱住周箐:“别走!留下来!是我最近工作太忙让你不安了么?”,男人亲吻她,阻止她说出残酷的话语。哀求她留在自己身边,心安理得地接受照顾,坦白道:
“你才是我努力赚钱的动力来源。早在外婆葬礼那天,我就决定给你最好的生活。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没有父母的经济支持,想要在C市成家立足十分困难。
这些年,林轩一直全力投入事业,就是想在三年内赚到足够的首付,用一本房本当做求婚礼物,把两人的结婚照带进新家。
那之后,林轩对周箐有求必应。
今年C市的地铁外沿至边缘城市,周箐外婆留给她的房子就在地铁的必经路上,有小道消息说市一中将在那里建立分校。
老破小一下成了拆迁学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