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复始+番外(41)
这事跟他这种文盲真的很难说通……
我努力尝试:“性向是天生的,改不了……唔!”
他又打我,打了问:“改不改得了?”
“……改不了。”我绝望地说。
啪的一下,在这夜里显得声响特别大。
“改不改得了?”他再次问。
我琢磨他这意思是要打到我说改得了。
根据我查到的相关资料,这真的改不了。
可杨复这脑子肯定接受不了这种现实。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社会新闻,比如小孩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家长送进某某书院,小孩在里面被电击、被殴打,最终精神失常甚至自杀或者被折磨致死。
杨复会不会也把我送进那种地方啊?
我发自内心地恐慌起来。
听说一旦进了那里面,几乎没有独自逃出来的可能。
“说话!”杨复催我,“改不改得了?”
改不了……我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现在我只能庆幸是在晚上,卧室里没开灯,只就着客厅里传进来的电视机的光,昏昏暗暗的,我又是趴着的。不然杨复可能会连夜开车送我去杀人书院。
我不想去那里。
“说话。”杨复重复。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抖,感觉很冷,满身都是白毛汗。我好像在做一个能决定我人生的选择。
但是,其实我的人生一直都没有选项吧。好像我一直都在被动地接受别人给我指定的道路。
就像我妈我爸不要我,我就只能被他们不要,不能选择被他们要;我舅舅、姥姥姥爷要把我送回老家,我就只能被他们送回去,不能选择留下;在学校里遇到边西川,我不能转校,因为那是杨复拼了命给我争取来的机会。
我好像一坨橡皮泥,任所有人搓圆捏扁。
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其中甚至包括杨复。虽然他的本意是为我好。但是,我已经厌烦了他对我的好。
“杨复。”我轻声叫他。
“嗯?”他好像在期待着我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那他注定要失望了,而这只是他对我失望的开始罢了。
“我改不了,我喜欢你。”我说。
说出来这句话,我反而全身都放松了。反正已经说出来了,说得很清楚,声音不大不小,如果杨复说他没听清,那肯定是在装傻自欺欺人。
无论他是否装傻自欺欺人,我都已经说了,他都已经听到了。
把我送进书院接受电击吧,那是我应得的。
我真的已经非常地厌倦了这一切,无论是爱慕着渴望着我不该爱慕与渴望、永远都得不到的人,还是躲着杨复(并失败),或是试图利用无辜的池郑云来移情别恋转移注意力,这一切都令我感觉到了无比的疲惫,这股疲惫的感觉比我要在七天的假期里做完五十张试卷时还要浓烈。
我想起了小时候。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被嫌弃被抛弃,所以,这次再被嫌弃被抛弃也没关系。
*
作者有话要说:
池郑云:明天和黎川看话剧,我是穿这身蓝色系的,还是这身灰色系的?蓝色系的显得青春一些,灰色系的显得沉稳一些。
黎川:红色是毁灭蓝色是冷漠绿色是伪装白色是虚无灰色是虚伪
杨复:……!?(想说点什么,说不出来)……!?(想说点什么,说不出来)……!?(想说点什么,说不出来)……!?!?!?!?!?!?!?
第35章 半晌,杨复问:“你有病吧?”
接下来, 杨复沉默了多久,我不清楚,也许是一个世纪, 也许只有十秒钟, 也许是十分钟。屋子里静得只能听到客厅里的电视机的电流声。我甚至连杨复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他可能已经被我吓死或者恶心死了。
他死了也好,我就殉情。
虽然我不知道我一厢情愿的前提下可不可以被定义为殉情。
更可能这叫死缠烂打,叫做鬼都不放过他。
他可真惨,掏心挖肺地把我拉扯大,我做鬼都不放过他, 下辈子他肯定不当好人了, 这个糟糕的世界,好人没好报的。
不, 他不能死,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还是我死到电击书院吧。
我正放飞着我的脑袋,杨复终于有了反应,问:“你说什么?”
可能他以为装傻给我一次机会, 我就会说:啊, 我刚说错啦。
他错了。
我已经说了, 而且我肯定他听见了,这时候我改口多像一个孬种啊。
虽然就“孬种”这个词来说, 我好像真的是孬种, 我爸是挺孬的,我是他的种。但我的基因里也有我疯批妈的一半, 她可不孬。
“我说, 我喜欢你, 杨复。”我平静地说着,怕他的脑袋理解岔,我还给他具体举例类比,“就像你喜欢女人那样,我喜欢你。”
杨复又不说话了。
可能他心里在想他怎么还没死,死了就不用听这么可怕的话了。
半晌,杨复问:“你有病吧?”
我没回头看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只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恼羞成怒、几分不可思议、几分震惊、几分真心问询,甚至我真的听出了几分担忧。他好像真的在担忧我有病这个事情。
“对,我有病,所以你还不离我远点?”我平静地说。
“……你是不是在唬我?”他试图抢救一下,“你故意的,你故意在这儿唬我,是不是?池郑云教你的?”
“不是。”我残忍地打破他的希望,“和池郑云没有任何关系。我搬出来就是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你,和他没关系。”
他继续沉默。
许久,他很困扰地问:“你到底什么毛病?”
这得去问我爸妈和他们爸妈和我舅,没一个没毛病的,我是基因的受害者。
所以说,还是得优生优育,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生,爽了自己,污染了人类基因谱,多造孽。
秉承着仅剩的良知,我诚心地建议他:“别管我了,杨复,你管不了我,就到这吧。”
过了会儿,杨复松开了我。
我犹豫了一下,慢腾腾地翻身坐到床沿上,垂着头,缓缓抬眼。抬到一半,觉得很尴尬,又放了下去,看着地上杨复的拖鞋。
他尴尬到脚趾偷偷地在拖鞋里抠了抠地。我看到了,拖鞋的头部微微地动了动。
我突然有点想笑。可惜实在是笑不出来。
我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然后他弱弱地说:“你那都是瞎想……”
对,是“弱弱地”。
我真的听出来他是弱弱地说这话,不但声音小,还音调低,犹犹豫豫的。
我好像从来没听过他这么说话,这下子没忍住,真的笑了出来,边笑边抬头看他,看着他,我继续笑。
他看起来快被我吓死了,眼睛都瞪大了,两眼发直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看得出来他不止想退一步,但撑住了。
于是我充满恶意地朝他走了一步。
他急忙往后退了两步。
我跟上去,还伸手作势要去碰他肩膀,他一把把我手推开了,满脸写着惊恐。
可能我这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看到他这个样子。特定版杨复。错过这村没这店了。我便伸手要去继续骚扰他。
他吓得落荒而逃。真的是落荒而逃,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转身就跑出了卧室,大概没有三秒,我就听到外面他开门关门的声音。说不定他连鞋都顾不上换,直接穿着拖鞋就跑了。
真的很好玩。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翻,笑了好久,直到笑不出来了,慢慢地退回床边,坐到上面,低着头看着我自己的拖鞋。
我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总之就是倒在床上,看着黑乎乎的墙壁,看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了。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噩梦一个接着一个,但愣是没醒。直到快中午了,池郑云打我手机,我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