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复始+番外(176)
抑或我的存在是谎言,其实我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总之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一切说不通。
可是,无论是神也好,人也罢,他的软肋都是我。
他怕我。
他小的时候不怕欺负他妈妈的村民,大了不怕只手遮天的边家,他唯独怕我。
明明我是全世界里对他而言应该最没有危险性的。
可他又确实是我在全世界唯一欺负过的人。
我和他之间的牵扯恩怨太复杂了,复杂到剥不开、分不清。
哪怕硬撕,连皮带肉,撕得血肉模糊、血淋淋的,很快就又会长到一起,又要如法炮制,反复循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也许永远都不会。也许至死方休。
也许,我们可以不硬撕,这太痛的,我怕痛。
我们凝视着彼此,直到我闭上眼睛。
他的吻落在了我的嘴唇上,逐渐地炽热起来。
他的手臂收紧,用力地把我搂在他的怀里,直到我们越发地、进一步地把无数细小的、长满倒刺的根系深深扎入对方的骨肉血管,确保谁都不能活着逃离。
(正文完结)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未尽的事情会在接下来的番外里陆续展开。有些事情,黎川的第一人称不太好自然地写出来,会有点刻意的感觉。或者是,那事情对结局黎川和杨复的和好不起绝对性或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暂且没有在结局写,作为补充放在番外。正文就定格在他俩决定和好这里吧。
第1卷 番外
第119章 番外一 杨复视角(非第一人称)
1.
杨复有一段很想忘掉的记忆, 但显然这很难人为控制。
记不清具体是几岁了,总之很小,小到他只能没用地被他妈抱在怀里, 母子俩缩在房间角落里, 一起听外面的院门被好几个人踹得砰砰直响。
外面是黑的,是夜里。
乡村的夜是安静的,所以踹门声显得越发剧烈和恐怖。
有好几下,他俩疑心门马上就要被踹开了。
外面的人就会冲进来,把房子的门也踹破,或者把窗户打破, 然后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打砸坏, 还会打他妈,也许会连他一起打。
乡下捉奸, 要么不捉,既然捉了, 就往往是这个架势。
可是,只针对小三。
至于男人,就是“正室”在家摆几天脸子、埋怨些句, 事就过去了。
毕竟, 男人的家就是“正室”的家, 男人是“正室”的男人,“正室”肯定舍不得砸自己的家、打自己的男人。
再说了, 错肯定在那不要脸的女人身上!
一定是女人先勾引男人, 男人才会动歪心思,说起来, 男人勉强能算是涉世未深的受害者, 单纯得嘞!
所以, 小三一定要打!狠狠地打!唯一地打!
虽然冯兰(杨复他妈)不承认自己是小三,虽然还不要脸地说其实是男人死缠烂打甚至威逼利诱,她倒好像是个贞洁烈妇——但“正室”才不管这说辞。
无论事实是什么,总之,没有冯兰,男人就不能勾搭冯兰,是不是这个理?这么论,错儿是不是冯兰的?没冤枉她吧?
再说了,一个寡妇,带着儿子,没钱,过得差,肯定要动歪脑筋,就想哄着别人家男人来帮她养儿子!
……
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门有没有被踹破、正室及其纠集的娘家人有没有冲进来打砸——
很诡异的,杨复没有这段记忆。
他只记得前半段,不记得后半段,完全不记得。
要么就都忘了吧,他心想。
可后半段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前半段怎么都忘不掉。
他也记不清自己第一次发疯拿起菜刀(也许是镰刀,或者其他东西)追着那些人砍具体是什么时候什么事儿了。
应该是大了些。
总之,他学会了怎么解决那些问题。
就是:那些人横,他就更横;那些人发疯,他就更疯。
总要有一方是怕的,这一方不是那些人,就要是他,那他肯定不选自己。
在这个野蛮的疯狂的世界里,他只能适应它的规则,野蛮地疯狂地生存。
2.
杨复腰间挂着镰刀,背着竹筐,筐里放着他刚在自家地里割的菜,大步地往家里走。
走到半截,听到前方小路口站着一群八婆在口水乱飞地说闲话。
杨复从旁边走过,有人看到了他,忙对其他人使眼色。
空气在一瞬间安静了,静得好像刚刚那阵七嘴八舌的吵闹是错觉。
众人都暗暗地用怪异的、微妙的、嫌弃的、鄙夷的眼神瞅杨复。
不敢光明正大地瞅,怕杨复发疯。
瞧那镰刀,磨得雪亮。
家里和杨复家挨着的王三婶子压力特别大。
她好多次偷偷地跟大家说,这个疯孩子总是大半夜坐在院里磨刀,啥刀都磨,把家里能磨的刀锋都磨得反光,不知道想干啥,一声一声噌噌的,她家听得清清楚楚,全家都连着做噩梦,晚上睡觉都反锁门。
毕竟,杨复曾经真的持柴刀砍过她家院子的大木门。
她男人被吓得往地窖里窜。
杨复走远了十来步,身后的声音渐渐恢复了。
不过,他刚被她们发现前,已经听到了几耳朵。
她们在讨论新到村儿里的一个小孩儿,黎川。
黎明的黎,山川的川。
好名字。
杨复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又是黎明又是山川,很贴近大自然,很纯天然。
杨复的家乡在大平原上,没有山,非常平,连个稍微高点的土坡都少见。
但他在电视上看到过山,很漂亮。
黎明时候的山,肯定有雾,雾蒙蒙的山,跟画儿似的。
那群八婆还说,这个叫黎川的小孩儿长得很漂亮。
当然,她们原话是说:长得跟他妈似的,是个小狐狸精。
狐狸精,肯定是非常漂亮的。杨复心道。
封神榜里的妖妃妲己就是狐狸精,特漂亮,纣王都为她亡国了。
杨复看电视的时候,一直觉得纣王是个傻子,他无法理解的傻子。
3.
黎川确实像狐狸精。
杨复看到黎川的第一眼,就在心里这么觉得。
当然,也像画儿。
他原本纯属路过,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杨桂强的嚷嚷声,就很随意地瞥了眼。
这一瞥,眼珠子半天没收回来。
他在这之前没见过黎川,照片也没看过,但他就看着一眼,就知道这肯定是那个黎川。
直觉。
当然,这也不难猜,这个村里很少来生人。
黎川特别小。
不止是矮,他还瘦,非常瘦,跟杨桂强旁边一个身高差不多的本地小孩比,他直接小了一个号。
这令他看起来很弱,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的羸弱。
他还很白,比在场所有人、包括杨复,白了至少两个号。
乡下孩子,上小学了,多多少少要跟着家里人下地劳作。
就算实在宠着不下地,也会在田埂间呼朋唤友地顶着烈日疯跑玩耍。
加上祖辈的遗传,肤色很深,黄偏黑。
黎川不一样,他白得像冬天新下的雪。
当然,白不一定就是好。
黎川漂亮归漂亮,但杨复回过神后再看,就敏锐地察觉出了这小狐狸精,不是,是这小孩儿,他身体不好,唇色淡淡的,眉眼间恹恹的。
但撑着股说不上来的傲气和娇贵。
他看着杨桂强他们时,没有低头缩肩,相反,他背挺得绷直,紧抿着嘴角,微微仰着下巴,眼神里有那么点儿害怕,更多的却是不服。
很突然地,杨复想起了那个自己不想记得的前半段。
想起了前半段里的自己。
那个不能自保、更不能保护别人的自己。
他随手拔了根草叼在嘴里,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挡到了黎川的面前,酷酷地对杨桂强说:“这人我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