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复始+番外(100)
真可笑啊黎川。
终于,我回过神来了,长长地、轻轻地叹了声气。
他闭嘴,瞅着我,等我吱声。
我说:“睡吧。”
说完,我倒回被子里,闭眼睡觉。
反正今晚他是不会让我离开这个屋的,我如果不睡觉,就得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瞪着,那不如睡觉。
我闭着眼睛,很久都没听到杨复起身的动静,不知道他想跪到什么时候,但是无所谓,膝盖是他的,而他不是我的了。
大概是所谓的破窗效应,自从那天杨复打破了我和他这半年以来如履薄冰的表面和平,他几乎每天都要折腾我一两回。
我刚开始还反抗、打他、骂他,他完全不在乎,反正皮糙肉厚,我干我的,他干他的。
后来我就懒得挣扎了,心想有可能他会跟之前那半年一样对死鱼失去兴趣,但他依旧兴致勃勃。
在床上的时候,他说了算,他想怎么就怎么。下了床,倒也不是我就说了算,但他会装怂扮可怜,一言不合就往地上跪。病得不轻。
搞成这个样子真的没必要。
本来我打算至少等到明年才辞职,现在被他这么一搞,我快速地整理自己当下的工作内容,整理得差不多了,重新写了封辞职报告发到杨复的企业邮箱。先前写的那封被他删了。
五分钟不到,他就杀进了我办公室,关上门,放下百叶帘,问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甚至刚打印完辞职报告,A4纸还是热的,正在用订书机订呢。
我继续订着,头也不抬地说:“不想干什么,就是想辞职。没群发是因为公司在关键时候,我顾全影响。你可以先让童仁代理。其实我建议直接升他,但如果你想从外面招人也行,这是你的事了。”
说着,我把订好的纸质辞职报告递向他。
他接过去,几下撕了,扔垃圾桶里。
随便他。
我转身收拾桌子,他在我身后咬着牙问:“池郑云就那么好吗?”
他说我就算了,为什么每次都要扯到池郑云呢?他怎么不提粉卫衣或解扣子呢?
我忍无可忍地回头看他,说:“这跟池郑云没有关系,杨复,你难道觉得发展到今天这样子是池郑云导致的吗?是他让你出轨的吗?”
他冲我吼:“说了我没出轨啊!”
“我和你对出轨的定义不一样。”我冷静地说,“而这正是我们继续不下去的原因。而且,之前我已经忍了,我跟你约法三章,只要你遵守,你去外面怎么玩我都当不知道,但这些天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真的没心思工作,没必要尸位素餐。”
他居然很委屈:“我做了什么?你怎么不说你做了什么?你还指望我怎么做?尊重祝福你俩啊?你自己说,你跟他又搞在一起之前,我是不是什么都忍了?你不想我碰你,我半年没碰你,我等着你气消,结果你扭头就要跟那姓池的跑了,你把我当傻子啊?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跟我结婚了?池郑云就是个小三!要不是为了你的面子,我早找人跑池郑云公司底下去拉横幅告诉所有人他是个小三偷别人老婆了!我不睡你?留着给他睡啊?”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他不自然地别开眼,气焰小了点,舔了舔嘴唇,低声说:“我不是……不是说你……我是说他。你……你肯定不会,但他不要脸,万一骗你,或者用强的……”
我面无表情地提醒他:“只有你会强|奸我并且天天都在强|奸我,杨复。”
他不服气,梗着脖子说:“我……我跟你是结了婚的。”
“婚内强|奸也是强|奸,文盲。”我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他了,他不配。
他倒是敢想敢说:“那通|奸怎么算?”
我抬手又是一巴掌。
他又稍微地冷静了一点点,悻悻然地辩解:“你激我。”
我还鸭他呢,鸡他……他去找□□,找鸡找鸭,多找点,开养殖场,多热闹啊,就不用一天到晚在我屁股后面嘀咕说家里就他在说话冷冰冰跟个火葬场似的了。
“……对,我是个文盲,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我是文盲。我文盲我也把你供出来了。”他开始翻旧账。
这段时间他总是跟我翻旧账。
我知道,他这是黔驴技穷了,实在没法子了。
其实说起来是挺可悲的。他可悲,我也可悲,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要么可恨要么可悲,比如黎跃敏是可恨,我是可悲,而杨复既可恨又可悲。
他找到了他觉得能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的立足点,振奋了一点,脖子又梗直了,说:“也许池郑云是这儿比我好、那儿比我强……一点点。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他认真思索了一下,说,“你是我栽的树,轮不到他来乘凉。”
“……”
他说:“而且,老话都说了,生恩不如养恩大……”
我忍不住提醒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他破罐子破摔:“你管我在说什么!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你不能抛弃我。”
真好,我被抛弃了小半辈子,终于能有一次抛弃别人了。
抛弃唯一不会抛弃我的人。
想到这里,我的心刺痛了一下,动摇了那么一秒钟的时间。
我真的要抛弃面前这个唯一不会抛弃我的人吗?
只是为了自尊?
自尊无疑是重要的,可是它换不来爱。
我妈离开的时候,我不要自尊地抱着她的大腿求她带我走,她拒绝了;我不要自尊,求我爸接我走,他拒绝了;我舅、姥爷、姥姥说要把我送到乡下姨婆家的时候,我不要自尊地求他们不要抛弃我,他们只是嫌弃地、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甚至怀疑,如果杨复没有天天在家里跪我,而只是强我,搞不好我就忍了。
但我是报恩来的嘛,我不想他丢掉他的尊严继续那么疯下去。他强我的时候我都没有看他跪我的时候难受。
学弟没说错,我该被绑上手术台做额前叶切除手术。
我正想着,杨复又往地上一跪。
我:“……”
这一瞬间我真是杀心都起了。
我反复地深呼吸,用上了我这辈子最大的耐心跟他说话:“你先起来。要不这样,我们暂时地分居一下,各自冷静一下。可能我们现在是陷入了一种气氛效应。”
他说:“那你别生气了啊,我没气愤,都是你在气愤。”
“气氛,不是气愤,气——气字旁,下面一个分手的分,这个气氛。”我好笑地、努力地解释。
他敏感地拒绝:“你想我同意分手你就先把我弄死。”
“……”
别以为我不敢!
我跟他说不下去,摆摆手:“反正你先起来吧。这是在公司,你别搞这么难看,等下别人突然进来看到了……”
“我把门反锁了。”他说。
我:“……”
他瞅着我脸色,马上恳切地说:“只要你不怕尴尬,我马上去把门开开,当着大家的面跪你。”
这我可太怕了。
我说:“杨复,你别跟我来这套,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你别逼我,我真把门打开,让他们都来看。你这辈子别混了。”
这当然是吓唬他的。
如果有那一幕,他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会连夜离开燕城。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怕他们看,我是怕你怕,我跪我自己老婆不寒碜。”
“……”
我看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说:“你就是个流氓,杨复,你就是个无赖!”
他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说:“我是什么都行,反正我不能是没老婆的。”
我都被他气笑了:“我给你找一个新老婆行吧?”
他说:“不行,我只有一个老婆就是你。”
去死吧傻逼。
我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想了半天,决定先离开这个破办公室,去天台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