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跟头(53)
韩夏觉得心里立马就像砸了个小坑一样,他点了点头应道:
“好。”
韩夏给韩风鸣打了个电话,没太细说,就叫林海铭去开了车过来接人。
挂了电话,他拍了拍白冬的肩膀,牵了白冬的手带着人出了贵宾楼。
就那样牵着手,太明目张胆,有不少人都投来了目光。
一直到白冬平复了些许心情,才意识到异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松开了韩夏。
韩风鸣那边挂了他哥的电话,就想到大概率是白冬不想待在这儿了,不过他以为是因为沈奕,就按照他哥的意思去找林海铭说了一声。
等韩夏和白冬到了停车场,车已经等在了那儿。
白冬还是不怎么说话,只是侧过头往窗外看,半晌才问了一句:“我今天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别想太多。”
白冬搓了搓脸,凑过去靠在韩夏身上:“你不问问我怎么回事儿?”
韩夏顺着白冬的动作伸出手将人搂在怀里:“你想说自然会说。”
第25章 25量子纠缠
一直到回到家,路途中白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今天的白冬太反常,韩夏明白和李文辉有关的事情涉及到他不了解的过去。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秋日的下午还留着些夏日的余热,阳台里的茉莉无声地落下了几片洁白的花瓣。
韩夏从酒柜里拿了瓶低度的果酒,又捏出两只高脚杯摆在茶几上,然后和白冬一起坐在了地毯上。
西装的外套已经被白冬脱掉搭在了沙发上,白色的衬衫被他的骨架撑得很好看,束进西裤里,腰肢劲瘦。
韩夏捏了捏白冬的后颈,拧开了酒瓶的塞子,酸甜的酒液顺着光滑的杯壁滑下堆积成褐色的一汪。
“想说吗?和我喝几杯?”
白冬笑了笑:“干什么,查户口啊?”
韩夏没说话,浅浅地抿了口酒。
果酒的味道酸甜,入喉时并没有什么酒精的刺激感,或许是放得时间稍微有些久,回甘略微涩口。
白冬晃荡着酒杯,看着酒水滞留在酒杯上,然后慢慢滑下。
“韩夏,你知道吗?我其实学习特别好,我高中都是跳级考的,被录入政法大学的时候,才十五岁。”
韩夏之前让韩风鸣查过白冬的底细,这些他都有些了解,当时他还在想,为什么这样的人最后会去了韩风鸣的会所当陪酒。
后来他问过白冬,白冬只平淡地说了一句“来钱快”。
“我大学毕业那些年,是我从小到大最快乐的日子,可能是因为我年纪小吧,又一直在学校里,没接触过社会,会别人的一点点好感动不已……李文辉那阵是我导师的助教。”白冬深吸了一口气,凡是提到这个人都让他恶心不已。
他喝了一口酒,把酒水顺在喉咙里,有些执着得没有下咽,想要将那些许的酒精挥发出来感受刺激,最后呛得他鼻头发酸。
韩夏顺了顺白冬的后背,凑过去吻了吻人的鬓角。
“我那阵不了解李文辉,只觉得他真好啊,长得又帅,对人又温柔……”白冬说到这里停了停,自嘲般地笑了笑:“后来……他给我表白,我那时候还不太懂事,十七八岁的年纪,总觉得不接受便对不起他先前的那些好,于是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韩夏的手一顿,他是猜到李文辉和白冬之间有什么严重的纠纷,可没想过李文辉和白冬在一起过。
既然李文辉喜欢男的,又为什么会和女人结婚?
白冬继续说,语气淡淡没有什么起伏,像是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后来他说他要走了,不当助教了,但是要写论文,他不知道该怎么写,说想借我的毕业论文看。我就给他了,可是我毕业交论文以后,导师却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说我的论文是抄袭李文辉的……因为两篇文章交上去的时间间隔并不大,那时候论文查重的事情也没有现在这样完善,所以导师很生气,因为他是一个看中人品的好老师……”
“李文辉用了你的论文?”韩夏皱了皱眉毛,心里有些意外。
白冬点了点头。
“对,不过我原谅他了。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又写了一篇,但李文辉从那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联系不到,信息不回,电话也变成了空号。”
白冬的眉拢了起来,语气里终于出现一丝起伏,像是回忆起什么最痛苦的事情。
“因为我对李文辉原本就没有什么喜欢,仅有的那些感激也被他败了个干净。所以我以为这件事情就当我被狗咬了一口,就这样过去了,可我没想到,他也在阮开事务所。白万明那时候已经在外面欠了一大堆债,于是我拼了命的工作,好不容易接到了一个很好的案子,我做足了准备,只要这个案子能赢,我拿到律师费,白万明的债就能清。可是就在签辩护合同的前两天,我的案子被翘走了。”
白冬现在说起来已经没了当时的激动,但他依旧能清晰地回想到当初的无助,什么叫走投无路,什么叫祸不单行,他把自己关进房间,他站在无人的夜里嘶吼。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天花板,眼眸染上了红色:“我当时的师傅因为受了李文辉的好处,给辩护人说我不专业,说我连毕业论文都是抄袭李文辉的,相比之下李文辉更适合为这个案子辩护。然后拿着我准备完全的东西交给被告人,说那是李文辉准备的,私下里毁了委托协议,只赔了我一笔违约金。他们赚的盆满钵满,打了场漂亮的胜仗,而我却因为没钱给白万明还债,被债主追到了家里,于是我妈知道了白万明赌博的事。没有多久就脑溢血去世了。”
他想起来三年前的那个早晨,他在雨里走了一夜,浑身都被雨水打得湿透,烟盒里的烟抽完了,味道也散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推开家门的那幅场景。
母亲倒在地上,还围着围裙,救心丸洒了一地,锅里泡着他最爱喝的紫菜汤,鲜美的汤没了热气,冷得可怕。
那种巨大的恐惧压在心头的感觉让他霎时间手脚冰凉,他扑过去喊了一声声的“妈”,却只来得及握住母亲已经微凉的手,他明知道晚了,但还是拨了120,像小时候一样喊着妈妈,一遍又一遍,绝望又痛苦。
“妈,你怎么不理我了?”
“紫菜汤都凉了……”
“妈,你理理我……”
……
最后医院路上的银杏树叶叠在了一起,一片又一片,黄透了落下来。河岸的风冷得刺骨,刮着残败的叶片无力着佝偻着。
“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出去,说不定我妈能救回来。”
白冬被逼到走投无路,那时候没能力去仇恨,没时间抱怨,怪只能怪自己把别人想的太好,而当时只能想着一门心思地把白万明欠的钱还上,他抱着母亲的骨灰,想买一块好一些的墓地给她安葬。
十九岁那一年是白冬的噩梦,他折去了尊严,砸碎了傲骨,褪去了少年本应耀眼的光辉。
他擦上了脂粉,在高级会所里任人践踏与嘲弄。
韩夏想到白冬曾睡梦中不安稳的喊着一两句“妈”,想到白冬曾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来钱快”,他看着白冬通红的眼尾和轻颤的睫毛,觉得心里在疼。
“这种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韩夏有些艰难地说,他知道白冬需要的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安慰,但起码聊胜于无。
白冬轻轻摇了摇头,三来他早就学会了自我安慰,他并不想因为过去而太过伤神,不过是韩夏想知道,他便说给韩夏听。
但他也绝对不想让韩夏因为他的过去而心情不好,所以他打断了韩夏,偏过头看着韩夏轻笑一声:“我运气好,第一次陪客就碰上你了。”
明明是最不幸的人,却笑着说自己运气好。
韩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无形间有一只手卡在他的喉咙上,叫他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