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47)
魏惟一魂不守舍地跌回到沙发上,蔡蔡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跟我出来,有话和你说。”
语气不是一般的严肃啊,魏惟一哪有心思想这个,朝他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你先等我缓缓。”
其实他是打算对蒋均良瞒天过海的,但是也许作弊作得太明显,导致蒋均良看了出来。魏惟一痛苦地锤头,完了完了,这下在蒋均良的心目中要变成不择手段的黏人怪了。
不过,不过,仔细想想,他并不后悔,一点也不。如果时间倒流,再回到那个瞬间,他还是会选择吻上去的。
这样一想完,魏惟一心里畅快很多,也愿意搭理蔡蔡了,答应他说出去走走。
他们在走廊尽头停住,蔡蔡先发制人,语气很冲,“你别说话,我先问你,你喜欢男的?”
魏惟一点头,还补充一句,“而且我喜欢蒋均良。”
蔡蔡茫然,“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你们不是朋友吗?”说着说着他自己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你表面想跟他做朋友,实际上是想泡他。”
“Bingo,答对。”魏惟一打了个响指。
蔡蔡皱着脸跳回问题起点,“不是,你什么时候喜欢男的了啊?”
“一直。”
“那你应该没喜欢过我吧?”蔡蔡立刻拉远距离,攥住自己衣领,一副弱小无助的样子。
“我要喜欢你,还和你当朋友?”魏惟一翻白眼。
蔡蔡退后三尺远。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毫无说服力,改口:“你放心,我看不上你。”
蔡蔡:“按道理说我应该松了一口气,但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滚吧你。”
窗外的晚风吹散一点烦闷的空气。
蔡蔡说:“不过你喜欢蒋均良也是可以理解的,人确实好看,和你很配。”魏惟一认证,但是蔡蔡下一句就是,“但是他不喜欢你吧?”
魏惟一没好气,“你能不能别老揭人伤疤?”
“是伤疤吗?”蔡蔡同情望他,“我看是还在流血的伤口。”
魏惟一沉默下来。
“他知道吗?”蔡蔡问,迎接他的是一片安静,于是他了然,“看样子知道了,难怪我说你们俩怎么老感觉怪怪的。不过呢,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永远站在你那边。”
“谢谢。”魏惟一笑了笑。
两人顺着走廊往回走,走到一半,魏惟一有些尿急,便让蔡蔡先回去,自行上洗手间去。
安全出口的绿灯闪动,一个身影推开门走了出来——是刚刚摔门而去的男主角。
他正要和蒋均良打招呼,而从后徐徐走出来的人,让他的话彻底卡在了喉咙。
第37章 薄荷
“王、王尚?”魏惟一目瞪口呆。
那人可不就是前天撞见的酒窝吗,他怎么在这?或者说,他怎么会和蒋均良先后走出来?
魏惟一去看蒋均良,那人好像也有些讶异,看着自己,不发一言。
魏惟一这才注意到蒋均良手里夹着烟,燃了一半的烟头还有点点灰烬落在地上。
王尚笑笑,“怎么,你们认识?”他好像全然没有意识到现在三人间这股尴尬的氛围,颇为自来熟。
魏惟一点头,“是,我们是同学,今天一起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他迟疑一会儿,“你们也认识?”
他终于想起王尚有提到过自己在四中读过书,大概就是那会认识的吧,果然王尚没有否认,眼角上挑,很媚地笑,“我想蒋均良这种人应该也没几个人不认识吧,更别说我还喜欢过他,对吧蒋均良?”
蒋均良本来在一旁偏过头抽烟,这时候微微转头,不置可否。
魏惟一的心有点沉。蒋均良对王尚的态度,不比常人,总感觉......他们私底下有些什么。
王尚很愉快地说:“那我先走了,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你......你们。”他好像是刻意顿了顿,又朝着靠着墙的人说,“蒋均良,以后再聊啊。”
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泻一地。蒋均良半边脸承着光,缀着清冷的色调。
“你,你和他很熟?”魏惟一问。
“不熟。”蒋均良动了动脖子,转头看他,“我妈妈和他妈妈是朋友。”
魏惟一没想到这么快把话问出来了,摸摸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算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俩关系了吧,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蒋均良看上去对王尚并没有对他这么拒之千里。
“刚刚,对不起。我......”魏惟一说到一半卡了壳,说他不是有意的?可他就是有意的啊。
蒋均良打断他,“我接受了,就当我还给你的——原数奉还。”
魏惟一愣住了,原数奉还,是不是就是电视剧、琼瑶中的两不相欠、一刀两断?他再不懂其中的意思就是傻子了。这就是冲动的代价吗,如果他没有心血来潮非要吻蒋均良,如果不是他的计划太拙劣,也许还会在他的心里留有一份朋友的余地,但是至少还有一个吻不是吗?
“你不是有事吗,还不去吗?”蒋均良站直身体,好像要离开。
啊,对啊,这么一提醒,尿急的感觉凭空冲上心头,魏惟一的生理需求立刻催促着他直奔洗手间,他也顾不上和蒋均良说什么,急匆匆冲入了洗手间。
走廊里的人见他这样,闷闷地笑了一下,“傻子。”
等魏惟一走回包厢时,蔡蔡站在门口,拎着他的东西道:“人都散场了,我们也回去吧。”
“都走了?”
“对啊,你也知道,聚会就这样,一两个人走了,兴致散了,大部分人也都跟着走了。”
魏惟一觉得奇怪,他没见到贾雯丽,按道理说这俩小情侣应该黏黏糊糊啊。他从蔡蔡手里提过东西,“哎,你女朋友呢?”
蔡蔡说:“分了。”他的语气说不上有多么难过,“你今天就没有发现不对劲吗,我和她一句话也没说过。”
“你一说还真是,你俩什么时候分的?”魏惟一琢磨着,问。
“就刚开学没多久吧,我们吵了一架,她就说要分手。”
“所以你俩就分了?”魏惟一不可思议道。
蔡蔡少见地苦笑了一下,“我们不是第一次吵架了,以前也经常吵,但是每次都是我道歉,这次我不想主动低头了。”
“哦,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魏惟一拍拍好友肩膀,鼓励他。
后者不甘示弱地撞了撞他肩膀,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你还是操心操心你的事吧。“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就凭你爸爸这长相,就算去哪也吃得香!”
夜色沉沉,两个少年的笑声传出很远。路灯间闪,也好像在应和他们。
爷爷的病情加重,去上海的愿望也成了奢望。他连夜进了医院,而后陷入久久的昏迷。魏惟一临去上学前,还来重症病房探望了一眼。年近八旬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呼吸罩下的嘴唇蠕动着,好像在说什么。
爸爸凑近耳朵听,本想喊魏惟一也过去,听了半响,苦笑地摇头,说听不出他在说什么,最后只叫魏惟一在病床前说了些孝顺的话。
门关上前,魏惟一转身回看,他有些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这好像就是最后一面了。他又看陪在自己身边的奶奶,望着遥远的病床,神情温柔而肃穆。
仅仅是一个寒假,学校里变化不少。新修好的建筑屹立在东门的正后方,大门打开,精美的仪器完备在进门处。超市里原先的奶茶店搬走了,换成了一家米线店,年轻的女老板坐在柜台后玩着手机。
魏惟一买了一瓶沐浴露,上个学期的用完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他在对面的快递店里签收快递,快递店的老板是个男老板,三十多岁,低头看了眼他名字,问道:“你叫魏惟一?”
魏惟一不知所以地点头。
老板脸上堆起满满歉意的笑容,从身后拿出一个快递盒,不算大,递给魏惟一,“不好意思啊同学,这个快递你上次来取的时候不是说没找到吗,放假时候清仓被我翻到了,真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