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霜说的，是对人类有利吗，而不是对末世有利吗。

他在塔神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对生命的尊重。

肃雾只是听着，他半靠在肃霜坐着的沙发边缘，一直低头凝视着肃霜，看上去似乎对肃霜的怀疑并没有认真的倾听。

有些疑惑的抬头，肃霜高高扎起的马尾却从肃雾的手中垂落，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肃雾，问道：“是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雾哥？”

“阿霜。”肃雾的声音中潜藏着什么，但是肃霜却不明白。

“雾哥？”肃霜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你很想要知道塔神的事情吗？”肃雾的瞳孔之中倒影着肃霜的影子，但是今天的肃雾看上去却没有以往的果断。

“恩，我想。”肃霜说道。

肃雾叹气，执起肃霜的长发，亲吻了他的发尾。

肃雪却猛然站起来，语气中全是气恼：“雾哥，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哥！”

肃雾却没有看肃雪，只是细细的捻着肃霜的发丝：“阿霜，我很疼爱你。”

“恩，我知道。”肃霜不理解，肃雾到底在迟疑什么，难道说和刚刚的话题有关吗？

“阿霜，我真的很不想你去危险的地方。”肃雾的神色复杂，眼中却带着几抹伤意，肃霜看不懂，却心头微跳。

肃霜试探性的说道：“如果是雾哥的要求，无论是什么地方我都愿意去。”

肃雾的眼神微微闪烁，薄唇轻抿，却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

此时肃雪好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雾哥，前两天开了高层会议，会议上是不是提到哥了？”

这一刻，肃雾总算是舍得看向肃雪，而这一眼明显就已经笃定了肃雪的猜测。

肃雪瞬间就如同点燃的爆竹炸了个巨响：“那群该死的老狐狸是不是打算让哥去危险的地方？！”

肃雾抿了抿唇，他平静，温柔，娓娓道来：“灾厄论调一直在进行探测，颇有成果，准确率在提升，在高层并不是没有怀疑过魔塔的本源，但是很难得到足够的信息。”

肃霜隐约察觉到接下来肃雾要说的话。

“阿霜是唯一一个能够和塔神多次单独接触的人，也是一个能被魔塔钥匙偏爱的人，上面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绝佳条件。”肃雾的每一个字中，都仿佛夹杂着叹息。

“去他么的一群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辛苦的老头老太太，难道打算让我哥送命去不成？”肃雪这会儿都气急了，“雾哥，你难道就任由他们随便对哥指手画脚吗？”

“我认为，他们说的并无错处。”

这一刻，整个空间安静了。

肃霜却突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肃雾是末世第一统帅，在他的面前往往是整个末世的安定和未来大于个人私心的。

肃霜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然而肃雾却低下头，对肃霜缓声说道：“阿霜，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不打算让你去，我想听你说，你不想去。”

第三十六章

在已经成功攻略的Z8魔塔, 肃霜占据的原本是属于朝阳的房子之内，已经是深夜了，空气中飘散着巧克力牛奶和咖啡混合的香气, 四周很是安宁。

肃霜坐在沙发上, 却能抬头看到肃雾此时认真的凝视着他的双眼，肃雾是高大的，但是曾经肃霜一直都觉得肃雾是高大的遮天蔽日，可是现在他却实际上连灯光的光芒都无法阻挡。

肃霜仰慕着肃雾, 强大的能够成为末世统帅的肃雾，掌控着前所未有的权利, 也同样能够靠着自己去守护末世的人类。

一直以来，肃霜都不会怀疑肃雾的抉择, 即便是现在也一样。

但是……

——我也是有私心的。

肃雪暴躁的声线在周身响起：“雾哥, 如果你真的不希望哥去，那这件事你就不应该提出来, 你现在这么做, 不就是在强迫哥答应你的要求吗, 你明知道哥从来都不会拒绝你……”

“阿雪。”斐光冀眼看着肃雪都气愤的恨不得要直接上前动手了, 立刻上前阻止了肃雪的动作。

肃霜有些无奈的看了肃雪一眼：“阿雪, 乖乖在家里喝牛奶, 哥哥有事要和雾哥商量一下，我们出去一会儿。”

“哥！”肃雪显然更加愤怒了, 上前就想要拦住肃霜, 避免肃霜又一次自作主张, 可斐光冀却直接拉住了他, 眼睁睁的看着肃雾凝视着肃霜的背影, 肃雾也迈开了步伐跟在了肃霜的身后, 平静的眼神甚至都没有给过肃雪一次。

大门的关闭的声音落下之后，整个室内沉寂了三秒，肃雪愤怒万分，直接甩开了斐光冀，作为研究员的肃雪不可能反抗斐光冀，可这一次斐光冀却松开了手。

“叔，你明知道肃雾那家伙是在强迫哥，你为什么不跟着我一起阻止？！”肃雪心中焦急，可是斐光冀站在他的面前显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阿雪，阿霜是你哥哥，比你有主意，听哥哥的话，别太担心。”斐光冀虽然这么说着，可眼底却难掩担忧之色。

肃霜在电梯内和肃雾呆在同一个电梯内的时候，狭小的电梯空间让肃霜再一次去认真的打量肃雾。

肃雾是一个统帅，他的作用并不是上战场，更多的时候他应该是坐在位置上，用他很擅长思考的大脑去思索和抉择。

但是在末世前人类并不狭窄的电梯内，肃雾的身材却还是宽阔且高大的，这并不是天生的肃雾。

在末世前人类是可以正常成长的，按照体质本身选择的方向不断的长成它应该呈现的模样，可是对现在的末世而言，只要有条件的都会进行基因改造。

而肃雾更是全身上下都已经经历过无数次非人的改造，哪怕任何一次改造都有可能伤害他的性命，让他比普通人更强壮，比普通人的寿命要更长，也可以不通过训练和努力就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肃雾明明不需要这么做，他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是在末世高层的结合，他即便是不用去进行危险的实验也可以随意的坐在衣食无忧的位置上，只因为在末世中他选择了一个优秀的出生。

但是他并没有安于现状。

肃雾非常坦然的接受了每一个对身-体的危险的改造，甚至还在有五分之四死亡概率的大脑激活的试验中挺了下来，他追求着强大，追求着完美，可最终也是为了改变末世已经死寂的现状。

他有更高的起点，却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坐在那样一个万人敬仰的位置上的。

谁也不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即便是肃霜也不知道，但是他始终在做的都是为了让末世能够改变的事，在这一点上至少是被任何人所憧憬的，即便是肃霜也一样。

任何人都可以强迫他人，对他人残忍，但是却很难对自己如此残酷，而肃雾就是那少部分人，他对自己比对外界更加的苛刻。

至少在进入到魔塔之前，肃霜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被肃雾寄予期望。

肃霜清楚的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达到肃雾的高度。

愿意成为肃雾的人，不仅仅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自己内心中对肃雾的憧憬。

在魔塔降临一个月之内就了解了魔塔内部的状况并且迅速制定了和平条约，一直都在探究着，而也因为肃雾的决策没有让无数的普通人进去送死，现在的攻略队虽然损耗略大，可的确是强大的，他们能做到普通人基本都做不到的事。

对肃霜而言这就是强大。

踏入了夜色之中，肃霜抬起头，看到了高楼大厦中基本都明亮的灯光，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的繁星点点的天空，在人类迁徙过来之后立刻就给死寂沉沉的城市带来了活跃，而肃雾也是在一直维持着这里的秩序。

肃雾的决策永远是有意义的。

他从来都没有出错过。

即便肃霜有太多迷惘的时候，可肃雾却仿佛永远不让自己陷入迷惘。

夜晚清凉的空气让肃霜在屋内温暖的体温渐渐的凉了些许，大概也是这样的温度才让肃霜能更好的思考，他回过头，面对着肃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