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心动罪名(9)
佣人递过纸巾,金泽安先接,凑近帮他抹了唇上的红色,“伤口小,就是痛点,你下去吧。”这句话是对女佣说的。
可他的视线始终落在辛时川唇上,细心地照顾仿佛习惯成自然,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位辛先生在金总心中的地位都不一般。
辛时川却明白,一个大家族里,越是下层看到的东西,它的传播得越快且越真实。金泽安在强调他们的关系,他要一点点靠别人的嘴说服周絮由,让他相信这场婚姻的真实性。
门开着,房间很大,是一个浪漫又含复古色彩的豪华客厅。
惹眼的法式落地窗撞进视野,红棕色不规则窗架镶着红木雕花边,顶部左右两边点缀着白色精美的小人石雕,菱形凹槽的窗面贴了技艺繁复的白色窗花。
日光探进来,隐隐泛着五彩的光晕。
大油画,高花瓶,雕花椅,复古手工地毯…
整体气派又典雅。
一个穿棕色西装的中年坐在轮椅上,原本望着墙上的油画走神,听见声音慢悠悠转过来。
头发黑白错落,眼部周遭的皮肤松弛,耷拉下来,即便如此也能从中窥探到他年轻时的丰神俊朗。他正好看到金泽安将手从辛时川唇边收回。
两人进来,金泽安道:“叔叔。”
“来了。”周絮由没动,金泽安过去扶着他的轮椅,俯身道:“宴会要开始了,我扶您下去?”
“哪那么快,再等会儿吧。”周絮由招招手,让辛时川过来。
辛时川不明情况,见金泽安都对他十分有礼,有样学样直接过去蹲在他面前,乖巧道:“叔叔好。”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周絮由一只手指头勾起辛时川的下巴,目光柔和,亲切道:“孩子,你和泽安是怎么认识的?”
不知为何,这人虽然看着和蔼可亲,但只要他开口发出声音,辛时川就莫名瘆得慌,潜意识觉得这层友好是装出来的。是个笑面虎。
第一次见面这么熟络,他不太能接受…
周絮由光外貌就有股子大哥大的味道,不好惹,如果金泽安不在旁边站着,辛时川都担心,这个表面客气的男人会毫不客气把他轰出去……
所有的忌惮,全都来自不善的外表。
在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情况下,辛时川神情自若,思考对策。
金泽安会提前调查他的身世,周絮由不可能不会,既然这样了身世此类就不能说谎。
辛时川豁出去了,佯装一脸幸福的回忆。
“泽安来我们学校演讲,当时我才大一,看到他就喜欢得不得了,不过,我只是偷偷暗恋。后来,我因为家庭原因休学去酒吧唱歌,时隔三年再碰到泽安,是我先追的他,泽安很难追,但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现在结婚了。”
辛时川笑着从周絮由面前起来,揉了揉膝盖,恃宠而骄凑到金泽安面前,亲昵抱着他的腰,“趁叔叔在,我想听听老公你之前对我的看法,是真喜欢,还是被我缠得烦了?”
“胡说八道,”金泽安眼里含着笑意,点点他的鼻尖,“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喜欢为什么要结婚?”
以为说完这句话就完了,没想到金泽安顺势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辛时川的脸瞬间刷红,捂着脸躲在他的胸前。这倒不是装出来的,他羞得不行。
“呦,小孩子谈恋爱。”周絮由的态度明显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眸中少了刚才的审视,“瞧你给孩子羞的。”
他一开始对辛时川持有怀疑态度,热情且疏离,现在稍微收敛些,“来,别羞了,你坐下来和叔叔聊聊天。”
他看一眼金泽安,吩咐道:“你下去招呼来客,聊完我带他一起下来。”
“好。”
金泽安预备转身出去,辛时川着急地握住他的手,不舍和害怕掺杂在一起,眼巴巴望着他,“老公……”
眼里写着:我舍不得你走。
周絮由没眼看,想笑又只能憋着。
“没事,你和叔叔聊会儿天,我就在下面。”金泽安贴心地抱抱他,抚着脊背好言好语安慰,“有事打电话给我,好不好?”
辛时川在犹豫,金泽安替他解释,“叔叔,小川认生,熟了话才多,这会儿闹着别扭呢。”
“没事没事。”周絮由一点没放心上,这么腼腆的孩子他多久没见到了,觉着新鲜。
“那…你去吧,我和叔叔聊会儿天…”
此刻起,辛时川心中朦胧的悸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上心上人,脸上的热度只增不减,真假都好,他吃金泽安温言软语这一套。
看在金泽安眼里,辛时川的一举一动全是演技,而且特别逼真,天赋异禀,有做演员的潜质!
人一走,辛时川没了刚才的游刃有余,怕生又拘谨,规规矩矩坐在周絮由面前,过会儿才想起规矩,手忙脚乱帮他倒了杯茶,“叔叔,您喝茶。”
“别紧张。”周絮由上下打量他,迟迟没说下一句,半晌才道:“你了解泽安吗?”
“啊?”辛时川茫然问:“叔叔指哪方面?”
“算了,他怎么会自己说。”周絮由叹了一口气,非常给面子地喝了辛时川给他倒的茶,“他没父母,是我捡来的。”
捡的!
周絮由说得轻描淡写,辛时川颅内如同五雷轰顶,没有人和他说过金泽安的身世…因为他有钱,所以理所当然他拥一个完整的家,即便不美满也起码完整。
可他没有父母…是捡来的…
明明自己也不幸,对他胜过于自己那股莫名其妙的心疼,渐渐蔓延整颗心脏,爬上了面颊,他为金泽安揪心。
周絮由默默观察他的反应,这种反应他很满意,也是他理想中,真正在乎金泽安的人该有的表现。
毕竟下意识的反应,短时间装不出去。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辛时川连忙整理思绪,不好意思别开脸,“不好意思叔叔,泽安没和我说过这些,我有点意外。”
“他不会和你说这些。”周絮由勉强站起来,辛时川跟着扶着他,“既然一家人了,你该知道。”
辛时川有愧,不动声色点头。
“周叔叔,来之前我很担心一件事,我和泽安身份悬殊,而且…我还在读书,怕您不同意,泽安也为了给我安全感,直接带我去领了证,您千万不要怪他呀……”
周絮由点头,“有什么怪不怪的,他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在做决定之前,一定经过了深思熟虑。”
辛时川想问的还有很多,但现在这种情况下问那么多显然不太好。权衡一番,说:“叔叔,能不能别告诉泽安您今天和我说的,我想以后他自己愿意了再和我说。”
简单几句话,无形增了大半好感,周絮由有点想重新认识这个孩子,笑着答应,“好啊,我也想说这话。”
若是对金泽安另有所图,听到不是周家孩子,心里或多或少有落差,将来只要不是金泽安继承周氏,就什么也捞不着,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没有保障的攀附,聪明一点的人都会觉得划不来。
辛时川不像另有所图,心思干干净净的,始终还是个学生,怎么看怎么舒服。
辛时川满腹疑惑,更加捉摸不透金泽安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和他结婚……
他以为,像金泽安这种商人,与婚姻挂钩的无非是利益。但周絮由感觉下来不像坏人,至少真心待金泽安。
那结婚的原因呢?
他心中的担忧没藏住,不觉爬到脸上,周絮由只当他还没有平复好心情。看着还有那么几分可怜,于心不忍让他扶自己下楼去,顺便让小夫妻团聚。
边往外走,辛时川老实巴交说:“叔叔,泽安今天没和我说您过生日,只说有个宴让我来玩一玩,所以我没为您备生日礼物,我之后一定给您补上!”
周絮由忽然哈哈笑了几声,“泽安今天早上让人送来一幅画,原来是哄我,他说是你亲自为我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