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227)
姜树才身形微滞,被他压在身下的于帆缓缓睁开眼睛,一同听着外面来自于帆父母的呼喊。
两分钟后,穿戴整齐的姜树才拉开洗手间的门,于帆母亲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转而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后面的于帆,对小儿子脖子上明显的掐痕视若无睹,只急急求证:“你姐姐的孩子……真没了?”
于帆表情空空地说:“是。”
下一刻,冲过来的于帆父亲扬起手臂,狠狠地甩了小儿子一巴掌。
于帆猝不及防,身体被打得踉跄一下,扶着洗手台才堪堪站稳,耳朵里又响起尖锐的轰鸣,以至于连父亲的辱骂都听不太清。
姜树才看猴戏一样地冷笑一声,“行了,老大不小了,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言罢侧身从洗手间走出去,却在这时,病床的方向响起于淼虚弱的声音:“老公……”
“淼淼。”于母转身扑到床边,抓起女儿的手期期艾艾道:“你可算醒了,我的乖女儿,你受苦了。”
于淼沉默着把目光从母亲脸上移开,对上正好从洗手间出来的于帆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我早就醒了。”
脑袋嗡地一下,浑身血液顷刻间凝固,甚至连消毒水的气味都好像突然变浓,挤压着为数不多的氧气,逼得他呼吸困难,仿佛快要窒息。
原来没有误会。
原来于淼真的一直都知道。
于帆忘了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从医院跑出来的,等回过神,他已经开着车驶出了好几条街,深夜的大马路空空荡荡,衬得他更像一缕游魂。只等待天光乍现的那一刻,被太阳一晒,啪,烟消云散。
如果真能那样就好了。
刚下夜戏的魏之宁意外地接到了于帆拨过来的微信语音,他有些惊讶,犹豫片刻却还是接了起来。
对方声音里有些奇怪的沙哑,一上来就开门见山:“你有谢璟电话吗?”
魏之宁愣了愣,“你找谢璟?”
“对。”
“有,我微信发你。”
“谢了。”
“于帆,”魏之宁突然叫住他:“你没事吧?”
那边顿了顿,回答他:“没事。”
作者有话说:
本来准备一章码完的,低估了字数,那还是分两章吧。
(副西皮主场,不喜跳过~)
第197章 我是于帆(下)(副西皮主场)
驱车开到谢璟家楼下的时候,于帆什么都没想,这个世界好像已经把他抛弃了,连周遭呼吸的空气都仿佛与他势同水火,所以迫切地想寻求一个能喘息的口子,否则他一定会憋死。
收到魏之宁发来的号码,不假思索地拨出去,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通,谢璟熟悉且漫不经心的声音混着电流透过来:“喂,哪位?”
于帆无声地吞咽一下,张开嘴沙哑道:“是我。”说完反应一两秒,又补充道:“于帆。”
那边明显也是一顿,于帆似乎听见两下沉甸甸的呼吸声,撞击在心口,荡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曾觉察的仓皇。
“是你啊,有事吗?”
“上次不是说让我请你吃饭吗?”于帆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缓缓攥紧,指关节微微泛白,“我现在请,来吗?”
谢璟意外地哟呵了一声:“这个点儿,您拿我开涮呢。”
接着从他那边隐约传来一道女声:“谁啊?”
手机被谢璟拿开,于帆听见他飘远的声音在回答身旁人的话:“一朋友。”
“切,又是狐朋狗友吧。”女声不屑道:“你说你都三十好几马上奔四的人了,一天天的能不能有点正形儿。”
“你管这么宽呢。”谢璟的声音由远及近,再次变清晰,对于帆说:“你也听到了,我家里有客人,走不开。”
“嗯,”于帆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起伏:“那算了。”
饶是粗神经的谢璟,也觉察出不对:“你咋了,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赶紧回家,别在外面瞎逛,再出事可没人捡你回去。”
于帆轻轻地笑了,面前挡风玻璃上映出他咧开嘴的模样,却好怪异,像是在哭。
“关你屁事,不来算了。”
“于——”
通话被切断,手机从脱力的掌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脚边,于帆好似无知无觉,身体颓然前倾趴在方向盘上,埋首于臂弯,路灯无声地斜切进来,掬起一束光,照在他微微颤动的肩膀上。
突然感到后悔,不该在结尾说出那种话,他有些在意的同时,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可在意的。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你把别人当救命稻草,别人只当你是过眼云烟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声再次于阒寂的车内空间陡然响起。
屏幕向下倒扣的手机被重新拿起来,于帆扫了眼来电提示,一串18开头的号码,第一反应是谢璟打了回来,按下接通的那一瞬,内心不受控地炸开难以言喻的陌生情愫。
“喂,”声调不由自主染上轻快的色彩,雀跃与期待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你又打回来干吗,过期不候,我准备回家了。”
“呵……”蕴着怒意的怪笑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顷刻间让他如坠冰窟。
“哟,这么快就有野男人了?”姜树才用他阳阳怪气的腔调极尽羞辱:“那他知道你是个跟亲姐夫上床的臭婊子吗?贱货!我说你最近怎么不太对劲,电话给我拉黑,看来是已经找到下家了?嗯?你真的好天真啊小舅子。就你那副被人操烂的身子,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于帆的身体突然像发病一样开始剧烈痉挛,他聚起仅剩的全部力气,哑着声音骂道:“滚——”
“呵呵,难怪你姐说,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用这副被我开发出来的淫/荡身子去勾引别人,总要先付够学费不是?宝贝,姐夫我认认真真告诉你,你呢,要是真想摆脱我,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去死。”
回酒店的车上,魏之宁若有所思地盯着微信界面看了一会儿,迟疑着问:“我是不是得给谢璟打个电话问问?”
白礼生转头看他,一下点明:“你担心于帆?”
几分钟前,魏之宁刚把于帆要谢璟电话的事跟他讲了。
“我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最近唐辛出事,他也很久都没消息。现在又冷不丁跑来问我要谢璟电话,我都不知道他俩是怎么认识的……”
白礼生俊眉挑起:“你是担心于帆,还是担心谢璟?”
“我当然是担心——”魏之宁说到一半,及时刹车,无语地看向身旁莫名吃飞醋的爱人:“我是担心他俩有什么冲突,你不知道,上次云栖盛典,俩人看起来是一百个不对付。”
“哦,是谢璟搞出借位吻的那个云栖盛典吗?”
魏之宁头皮发麻,不由抬高了声调反驳:“你都说了是借位!”
“那只能说明他对你还是贼心不死。”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他纯属手贱。”为了证明清白,魏之宁开始不遗余力地炮轰损友,“自从那以后,我跟他好久都没联系了。”他说着说着,又有些委屈,为爱人对自己的不信任,转过身坐正身体目视前方,“反正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爱信不信。”
言罢又马上后悔,肩膀硬撑着绷了一会儿,心有余悸地拿余光去偷看身旁的人。
白礼生忍俊不禁,悠悠地转了话锋:“那不就得了,没准那俩人就是在云栖盛典上看对眼了,这会儿正发展关系。”
魏之宁转过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不可能吧……”
“没什么不可能的。”白礼生抬手把人勾进怀里:“耗子都能爱上猫,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
魏之宁哦了一声,在爱人怀里挪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过会儿又想到什么,“那也不对啊,既然都看对眼了,于帆还能没有谢璟的联系方式?”
“可能当时……手机正好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