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155)
魏之宁回忆起刚刚节目里俩人还有一段单独的唱跳表演环节,应该是带着打歌任务来的。
于是又问:“那马小格受伤,后面你们宣传新歌,会有影响的吧?”
“是啊,”稳重男孩露出遗憾的表情:“跳舞肯定不行了,可他又是我们团的舞担,我们经纪人因为这事正着急上火呢。”
金发男孩撞了一下稳重男孩的肩膀,拿眼斜他:“你跟人魏老师说这些干啥。”
“没事,马小格是我亲戚家孩子,关心他是应当的,还要多谢你们愿意告诉我这些。”魏之宁朝两个年轻男孩露出鼓励的浅笑:“刚刚你们的表演我看了,舞跳得很棒,歌也很好听,加油。”
金发男孩一愣,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马上又兴冲冲地问:“魏老师,那你能给我签个名不?”
这回轮到魏之宁愣住了,虽说他现在的粉丝体量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碰上圈内同行这么喜欢他甚至把他当偶像看待的,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内心受到不小的触动,对年轻后辈的关怀之情油然而生。
“好。”他点点头:“签在哪儿?”
后台走廊人来人往,金发男孩拦住一个工作人员,问对方借了支马克笔,目光四下寻觅,又落到魏之宁手里还拿着的游戏道具上,眼睛一亮说:“就签那个上面吧。”
游戏道具是节目组弄的人物大头面具,魏之宁手里拿的恰好是他自己,用的还是《青崖》里陆青书的脸,这样一看,再合适不过了。
“行。”魏之宁接过笔,在面具背面签好名,递到金发男孩手里。
“靠,今天这趟来值了!”金发男孩一把勾住稳重男孩的肩膀,把签名面具杵在对方面前抖得哗哗作响,无比嘚瑟地跟队友炫耀:“瞧一瞧看一看,魏老师签名,新鲜热乎儿的,就问你羡不羡慕?”
稳重男孩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反应过来马上意识到是对前辈的不敬重,慌忙正色道:“魏老师,那您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作别了马小格的两个队友,走回休息室,人高马大的谢璟单手扶着门框而立,像堵墙一样拦住魏之宁的去路,玩世不恭道:“在走廊开粉丝见面会呢,魏老师给我也签个名呗。”
“行啊。”魏之宁没好气地怼他:“一个字一百万,微信还是支付宝?”
“哇靠,你对外人有求必应,对朋友却这么冷酷无情?”
魏之宁习惯了他的满嘴跑火车,开始不过脑子地反唇相讥:“省省吧,谁是你朋友,你不号称是我的追求者吗?”
谢璟意外且玩味地挑起眉,却突然笑意收稍,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不远处,眼中倏而浮出一抹喜闻乐见,学着卡通人物的模样开腔:“啊、哦……”
魏之宁心下一沉,直觉不对劲,慌忙扭转头。
神情淡漠的白礼生手插口袋站在他身后两米开外的位置,旁边跟着大周小石,应该是刚从隔壁棚出来,恰好途经这里。
魏之宁腾时仿佛被人隔空点了穴,木在原地,神色惶惶不知所措。
谢璟换了个姿势倚着门框,边打哈欠边悠悠地说:“白老师下班啦,晚上回去怎么睡啊,一个人的大床是不是格外舒服?”
白礼生云淡风轻地乜他一眼,破天荒接了对方不着调的调侃:“怎么?你想跟我回去试试?”
魏之宁:“……”
谢璟:“……”
语出惊人后,他的表情依旧稀松平常,目光又在魏之宁脸上停顿一瞬,收得干脆利落。
再次擦肩而过,那股熟悉的木质冷香萦绕上来又速速淡去,空余一阵心悸,压得魏之宁嗓子眼发紧,终于忍不住仓皇开口:“白……”
“白老师!”
突然追过来的工作人员截断他的话,“白老师,您外套忘了。”
生活永远不缺戏剧性桥段,这一打岔,魏之宁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被彻底碾碎。
大周躬身接过衣服,转身之际,似乎朝魏之宁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瞧了瞧自家老板的脸色,欲言又止的模样。
“走吧。”白礼生淡淡道。
眼睁睁看着白礼生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魏之宁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难受吗,痛苦吗,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没有。
被怼得大脑空白的谢璟也在这时才回过味儿,铁青着脸狠狠对着空气啐了一口:“靠!”
然后扭头看向魏之宁,见他面色发白表情颓然,终于良心发现似地砸了下嘴说:“……对不住啊,我真没看到他过来。”
魏之宁别开脸,声音含糊不清:“不怪你……我去趟洗手间。”
第140章 识人不清
谢璟的声音追在他身后,难得的正经又认真:“哎,你还好吧?”
魏之宁头也不回地甩过来一句:“好得很。”
步调平缓地走到拐弯处,确认谢璟的目光追不上来,魏之宁才猛然加快步伐。
洗手间门口有人甩着手上的水往外出,险些跟他迎面撞上,好在对方反应敏捷,踉跄着退了半步上半身后仰,待看清是谁,不免惊诧:“魏老师?”
魏之宁不认识他,所以理都没理,错开身继续往里进。
那人半张着嘴转过身,只来得及看见隔间门飞快关上,砰地一声余音绕梁。
“这么急啊……”
坐在洁净的马桶盖上,魏之宁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变小直至消失,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收紧成拳,仰头看着头顶四四方方的狭小空间,深吸一口气,又颤巍巍地呼出来。
分手的这两个月里,也只有在老师家全身心投入上课的那几天,他才不觉得时间漫长难捱。
可往后的日子呢,那些没有白礼生的岁岁年年,却像一个未知又狰狞的猛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将他吞噬。
魏之宁,争气点行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不上好,但终归不算太坏,无论如何,你已经放过了白礼生。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放过你自己。
洗手间供暖不足,四月天的B市春寒料峭,寒气一寸一寸从脚底蔓延上来,血液冷到凝固,禁不住又打了个哆嗦。半晌,他摊开手掌抹了把脸,站起身捶了捶麻木的腿,伸手去推隔间门。
却在此刻,外面乍然响起两道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年轻男孩插科打诨的笑骂。
在深夜空旷的洗手间里,尤为清晰嘹亮。
“这节目真没意思,还他妈录到大半夜,尽给人当背景板了。”
“谁让咱不火呢,放平心态,那谁不也照样当背景板,去年可是天天住热搜上的顶流,嗤——”
衣物摩擦窸窸窣窣,外面小便池里溅起哗啦啦的水流声,俩人一边放水一边继续聊:“哎你说,那他心里得有多憋屈啊。”
“就憋屈着呗,不红的人都憋屈,都觉得怀才不遇,他好歹还体验过爆红的滋味,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自己作的。”
“他真有金主啊?靠,幸好我把签名扔了,想想都觉得脏。”
“你他妈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我都差点信了你是他粉丝了,哈哈哈哈……”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呗。”
“啊对对对……”
“还有马小格那傻逼,整天宁哥宁哥的挂嘴上,他不会也是基佬吧?”
“不是没这个可能,以后离他远点。”
“靠!真他妈晦气。”
喧哗声渐渐远去,魏之宁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人真的离开后,才面无表情地推门而出。
“心里什么滋味?”
冷不丁又一道声音,魏之宁循声抬头看去,谢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洗手间门口,单手插进口袋,远远地瞧着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散漫模样。
“没什么滋味。”魏之宁不咸不淡地回,走到洗手池旁扭开水龙头。
谢璟踱步进来,哗啦,动作带起的风从耳边拂过,下一秒,陆青书的脸陡然出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