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154)
魏之宁心情复杂地推开化妆间的门,迎面浩浩荡荡一群人正朝这边走来,脖子上挂着工作证的几个在前面引路,被簇拥在中心位的人穿着一身纯黑色休闲装,身段优越挺拔,旁边的李裴然要小跑才能跟上对方两条大长腿匀速迈出的步伐,边疾走边侧头同他飞快说着什么,那张五官过分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气质格外冷淡迫人。
明明做好了很多次心理建树,魏之宁还是控制不住一颗心在胸腔里颤了颤。
谢璟跟在后面出来,瞄了眼不远处的人群,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狭路相逢啊这是。”
无暇分心应付他的戏谑,一览无余的走廊退无可退,魏之宁只好靠墙侧了侧身体,低头看向地面,等着人群从身旁过去。
脚步声逼近,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心弦上,一步两步三步,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抬起头。
恰逢人群擦肩而过,白礼生冷冽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停顿一秒,随着转身进屋的动作,毫无留恋地移开了视线。
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直到谢璟拍了拍他的胳膊:“发什么呆呢,人都进去了,还不走啊?”
魏之宁突然觉得浑身发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是被走廊的穿堂风吹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化妆间的门当着俩人的面轻轻掩上,隐约还能听到大嗓门李裴然说话的声音,他定了定神,机械地点点头。
沿着后台走廊无头苍蝇似地走,谢璟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一刻不得闲地扰着耳根清净:“看见李裴然我突然想起来,你跟尚狄解约的事怎么样了?”
魏之宁闷头走路不说话,谢璟继续火上浇油:“你说你这恋爱谈的,分个手连工作都丢了。”
走到尽头拐个弯,赵奚瑶的声音破空而来:“宁宁,我正要找你去呢。”她快走过来,一眼就注意到对方异样的表情,诧异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
赵奚瑶狐疑地看向谢璟,每个经纪人在面对自家令人头疼的艺人时,都不得不化身老妈子:“祖宗,节目马上就开录了,能不能老实待着别乱跑。”
“急什么。”谢璟手插口袋,优哉游哉地说:“这不有人才刚到吗?”
赵奚瑶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往魏之宁的方向瞟了一眼,玲珑心思一点就透,立马猜出来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你管别人干吗。”赵奚瑶错开话题,招手唤来侯在旁边的助理,指着谢璟说:“你把他给我看住了,别让他再到处瞎溜达。”
助理讷讷点头收到,谢璟玩世不恭地勾了下嘴角,转身手插口袋朝演播厅的方向走去。
收拾完不着调的谢璟,赵奚瑶叹口气,踱步到魏之宁身旁,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双肩塌下,褪去光彩照人的一面,疲惫地说:“看见没,我手底下最好的艺人,像谢璟这样,也是个不省心的。眼瞧着都三十出头了,勉强算个二线,估计也就这样了。唉,我承认自己真的很羡慕李裴然,她命太好了,先是去了尚狄,后来又得了Bathory几个宝贝疙瘩。一个经纪人的职业生涯里能捧出来一个白礼生那样的顶流就够吹半辈子了,她还捧出来一个团。背靠尚狄这么个大公司,平步青云混到了艺人总监的位置,说实话,我有时候都不是羡慕了,是嫉妒,嫉妒我为什么没她那么好命?”
“阿嚏——”李裴然打个喷嚏,接过大周递来的纸巾,嘴上还不忘催促袁瑞动作麻利点。
“姐,那你能别老站旁边盯着我了吗,都把我盯毛了。”袁瑞没好气地抗议。
李裴然擤了下鼻子,往旁边挪两步,拉了张化妆椅坐下:“行行行你赶紧的吧,人那边催着呢。”
袁瑞瘪嘴:“又不是我们让飞机晚点的,催什么催。”
话虽这么说,他手上的动作还是老老实实加快了。
给白礼生上妆本就是件不用太劳心费神的活,他底子好,天生的冷白皮,肤质细腻光滑,状态好的时候连毛孔看不到,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天生丽质的顶级妈生脸。
只是最近有些憔悴,眼睑下总泛着疲惫的青,袁瑞一边刷橘色遮瑕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问:“白哥,刚门口那人,是魏之宁吧?他从尚狄出去后混这么惨吗?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
白礼生两片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一言不发地从镜子里乜了他一眼。
袁瑞瞬间噤声,只是表情看起来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不甘。
“别那么事儿,好好干你的活。”李裴然冷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警告的意味。
第139章 再遇
魏之宁今天来录的节目是个顶无聊的室内真人秀综艺,陈词滥调的流程加上毫无新意的内容,足以让这档十几年前就家喻户晓的国民综艺日渐式微,变成无人问津的臭狗屎。
可即便这样,节目组对待昙花一现的爆红后,又因层出不穷的舆论风波再次陷入事业低谷的魏之宁,也并未给予过多重视,只是让他充当了一回花瓶背景板。
这段时间,魏之宁以忙于解约的事为借口,不进组不跑通告不接任何新代言,誓把佛系二字贯彻到底,终于让赵奚瑶忍无可忍,开始强行给他接通告。
但他其实也没闲着,利用空窗期又去拜访了先前结识的那位表演老师,求着人家给他补课。
他深知一个半路出身的演员,哪怕再有天赋跟灵气,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托底,这条路势必走不长久。
好东西都是需要磨的,演技更甚。
这些赵奚瑶当然也支持,但她好不容易把魏之宁挖到自己麾下,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对方在家抠脚。
曝光度是赵奚瑶经常挂在嘴边的词,在她眼里,这玩意之于艺人不亚于水源之于生命,没有它就活不下去。
但在魏之宁看来,没有作品支撑的曝光度,是包裹着糖衣的慢性毒药。
接触了一段时间,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赵奚瑶跟李裴然是风格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前者善于钻营只争朝夕,后者脚踏实地深谋远虑,是非恩怨先不论,魏之宁打心眼里承认,李裴然是个绝对称职的经纪人。
只是这份称职,从一开始就打上了Bathory专属的标志。
节目录完已至夤夜,魏之宁顶着被音响刮得轰鸣声不停的混沌大脑,跟在玩游戏时一起组过队的两名年轻艺人身后往后台走。
“魏老师,”左边那位头发染成金色带着耳钉的男孩突然转头,冲他展颜一笑,试探着问:“你认识马小格吧?我是他队友。”
魏之宁听他这么一讲,恍然大悟。难怪方才玩游戏时,这男孩一直围着他转,甚至还在猜字游戏环节暗戳戳帮了忙,让他侥幸躲掉一次冰桶挑战的惩罚。
思及此,他冲对方笑了笑,说:“认识。”
“唉呀妈呀,”男孩一激动,方言都出来了,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我当那小子蒙我呢,原来真认识啊。魏老师你真人比电视上看着还俊,我老喜欢你演的那个陆青书了。”
旁边队友一巴掌呼他脑袋上:“瞧你那点儿出息。”
转头来对着魏之宁又是另一幅面孔:“魏老师,您别介意啊,这小子人来疯,没吓着你吧?”
许是被俩人年轻气盛的蓬勃氛围所感染,魏之宁温和地问:“你们跟马小格关系很好?”
“谁跟他关系好。”金发带耳钉的男孩傲娇地说:“魏老师,我是看您的面子才搭理他的,你不知道那小子平时有多讨人嫌,不信你看,我们上节目都不带他。”
旁边同伴明显稳重一点,边走边扭头跟魏之宁解释道:“魏老师,您别听他胡扯,马小格是因为练舞拉伤了腿才来不了的。”
这事魏之宁倒是没听周婶提过,不由关切地多问了两句:“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也就上周,不严重,医生说休息一个多月就能恢复,只是短期内不能再剧烈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