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个猫饼+番外(25)
诡异滑稽的氛围持续了那么几秒,也是这几秒里,旁边拉过来围住半边路的墙上冒出半个脑袋来,墙另一边有个大爷的声音高声训斥了一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小兔崽子!”
墙上翻过来个带眼镜的男生,背着个乌漆嘛黑的书包,打眼一瞧墙这边这么热闹,呆了呆,反应过来居然就那么坐那儿看起戏来了。
阮裕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龇着牙盯着眼前的人。他常年混迹于城市的边缘地带,跟野猫野狗打交道,也跟很多边缘化的人打过照面,能从眼神里分辨出哪些是狠角色,哪些并没有那么能拼命。
今天这个……他估计今晚封行远兴师问罪的时候他不能再用一顿空有其表的饭菜揭过去了。
阮裕长得并不凶狠,甚至顶着一头非主流的发色和瞳色也能让人看出些漂亮可爱来,可他眼中的凶光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
封行远听到身边的人低低地讨论,说阮裕这毛小子狠起来像是刚从那里面放出来。
封行远:“……”
为什么还是赞许崇敬的语气?!
但他看着阮裕打人的样子居然觉得这些人说的有点道理。
上次看阮裕打架是在夜里,封行远没能看清楚,这会儿天色还不算晚,他能清清楚楚看见阮裕打架的姿态。
阮裕打架没什么套路,是那种下手快准狠的路子,专门挑着对方的弱点打,磨着牙盯着别人脖颈子的样子很野,像茹毛饮血的肉食动物,时刻绷着一根弦准备弹出去扒着人的动脉来一口撕下一整块皮肉的那种。
是……会杀人的眼神。
封行远心里咯噔一跳,意识到阮裕确实,从某些方面来说,是猫,是野兽,不是人。
第17章 选择
阮裕打起来很能豁得出去,跟他打起来的那群人里,那个领头的皮衣黄毛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个人扭作一片,皮衣黄毛跟着的“小弟”们也没闲着,这么混乱的打斗持续了几分钟,有两个人退出来冲着小姑娘周琳珊去了。
阮裕毕竟只有一个,没办法面面俱到地护住周琳珊。周琳珊打人没阮裕那么厉害,很快招架不住,眼看着已经挨了一拳。
旁观一切的封行远这会儿也顾不上思考阮裕到底是人是兽这种颇为哲学的命题,只想挣脱身边这群人,哪怕震声呼喊一句“警察来了”震慑一下那些人也比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强。
但他被捂着嘴巴不能动弹,那边墙上坐着的家伙却摘了眼镜收在包里,把头发往后一抹,跳下了墙来。
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少年身形轻盈,三两步冲到了周琳珊身边,把她从那些人的拳头下救了出来。
“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小心孽障缠身噢。”那人这样说。
总之……一切变得更混乱了。
阮裕这边根本没在乎招呼到自己身上的拳脚,他死死追着那个皮衣黄毛。他知道这黄毛就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也是最厉害的一个,打倒了这个,别的人都可以解决。
他只是在想,回去可能真的没办法跟封行远交代了。如果封行远因此不让自己留下来了,他真的会很难过……阮裕把这点被想象激出来的悲愤委屈全归咎于眼前这个穿皮衣的黄毛惹事,看这黄毛十分的不爽又多添了两分,下手要多狠就有多狠。
阮裕做猫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能从他嘴巴里把食物抢走,那年秦奶奶给他铺了个小窝,有另外几只流浪猫要来占他的地盘,被他一个一个咬伤撵走,连呜呜低吼着寻过来的野狗也让他一爪子挠坏了鼻子。哪怕被捕兽夹夹过,他也挣脱出来,把试图抓他的人挠了个大花脸。
现在他做了人,这些家伙也别想从他手底下讨到便宜。
阮裕把那个皮衣黄毛扑到地上,狠狠一拳砸在对方脸上,被对方挣扎着还了一拳,他就又连着打下去好几拳。黄毛咬牙制住了阮裕一只手,混乱中也数不清谁挨了几下谁又占了上风,反正两边都是血和灰尘裹了一身。
就在阮裕发了狠几乎真的要拿尖利的一口牙咬向黄毛的颈动脉时,封行远的气味从刺鼻的涂装材料的气味中冒出来,钻进了阮裕的鼻腔。
有一件外套扔下来裹住了他的视线。
封行远的外套。
打架打疯了的阮裕突然就整个人僵住了。
被他按着打的皮衣黄毛让封行远和另一个粉毛压着,场面被另一群冲过来的人控制住,那几个闹事的学生已经见情况不对溜掉了。
阮裕愣愣地把衣服揭下来,看着封行远,几乎一瞬间他就想到了自己被丢掉的结局。
他不知道封行远怎么在这里,不知道封行远看到了多少,不知道……不知道封行远刚刚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恐惧吗?嫌弃吗?还是厌恶呢?
粉毛——对阮裕来说也是半个熟人了。
跟阮裕打过架,是属于催债的那拨人,也是当时请他过去撑场子的所谓“老大”,倒贴过来的便宜“兄弟”。
很便宜,很不是东西。
后来阮裕才知道,这“便宜兄弟”跟那个皮衣黄毛一早就不对付,属于盘踞本地的两个混混地头蛇,各自手底下有十几二十号游手好闲的“小弟”。
粉毛叫张富,是个资深三无游民,没家没业没文化,一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跟狐狸似的,滴溜溜冒坏水的那种。和他不对付的皮衣黄毛绰号金刀子,据说是进去过出来的,人挺混,一直压他一头。
赶巧这天张富收到了消息说金刀子要跟阮裕护着的那小妹妹约架,他们就是奔着来看热闹的。当然,看热闹也算正经事,张富是真想观察这白毛小个子对上金刀子能不能打赢。结果阮裕混不要命的危险气质把金刀子一行包括圈外围观的张富一行人全都震到了。张富立马放了封行远跳出了帮着收拾残局,他觉得自己这个拜把子拜定了。
阮裕面无表情地给了张富一拳头,堪堪停在腆着个脸凑到他跟前的粉毛面门前一公分:“离我远点。”
封行远像是觉得无比晦气,把那个被阮裕揍得不轻的皮衣黄毛丢给了张富带来的人,恨不得找张湿巾擦手。他知道这是不同的两拨人,但他并不关心这些混混之间有些什么纠葛。
他不是完全活在阳光底下的人,但是好歹也从小正常地读书长大,说难听点,这些小混混对他来说就是阴沟里的臭老鼠。
封行远小时候被顺着他那垃圾爹找过来的混混追的体验,反正是不怎么好。
这么多年过去,这些混混在封行远看来还是一样的嘴脸面貌,属于活着就是破坏市容市貌的污染源的类型。
封行远把抱着他衣服的阮裕拉到身边,难得的,觉得血压飙升到隐隐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想一脚把那个粉毛踹开。
他压着怒气警告:“别再来招惹我们家阿裕,天天跟着个小朋友你要不要脸?”
“要他妈你在这教训我?”张富也来了脾气,一撩袖子就冲上来要把封行远拽着阮裕的手甩开。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封行远现在整个人周围都是低气压,粉毛要往他枪口上撞,他拳头刚好也硬了——打不打得过另说,反正他单方面觉得这粉毛很欠修理,太欠了,他手痒。
然后他给了对方一拳,卯足了力气。
压着的怒火在拳头接触到对方皮肉的那一下倾泻而出,理智噼里啪啦地燃成了一把灰。
张富无端被打当然不甘心,封行远抡着拳喊他滚他更不爽,但他反扑回来的时候,阮裕冲着他龇了一口尖利的獠牙,带着血,像野兽刚捕完猎归巢。
他觉得脖颈子隐隐一痛。
阮裕在别人面前龇牙咧嘴恨不得把欺负到他跟前的人大卸八块,面对封行远时却整个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他乖乖跟着封行远走,在小路出口那里,封行远弯腰去捡他买的掉了一地的东西,一言不发,阮裕也不敢说话,就跟着捡。封行远拎着大包小包地往回走,阮裕就去接他手里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