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明(60)
他把所有的事翻来覆去想,不止是许衍。想超市,眼下正是做大调整的节骨眼儿,他肯定是什么忙都很难帮上了;想惠姐,铁人的筋骨也会累,她的想法全被责任罩在了深处……
想来想去,终于想到自己身上——他看不清去路了。
这晚,许衍为了庆祝,在陌生的小酒馆请所有的陌生人喝了一杯酒。
这晚,谈羽为了清醒,在熟悉的双人床想身边所有人。
两人都没睡,情人间的心有灵犀几乎可以为证实为狗屁,隔了11个小时,就是一道天堑。
天亮之后,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许衍没有宿醉,神清气爽地大清早去敲渠星家的门。群居鸽子笼隔音并不好,家家户户的门基本都是薄木头做的,敲起来声音清脆,万分扰民。
渠星还是要在这里继续久住的,边骂许衍边跳着找鞋,蓬头垢面、骂骂咧咧地开了门:“不想活了!”
“太激动了,实在是等不了。”
年轻人坦白赤诚,眼角眉梢带的都是欢喜,渠星不好说什么,朝隔壁打开门正不悦看向这里的邻居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他到底是没找着鞋,赤着脚在屋里乱转,想找书展的邀请函。找来找去,分明就是随手放在桌上的几页薄纸竟然怎么都找不到。他火气大,手下没了轻重,开始了暴力搜查。
许衍大气不敢吭,乖乖地去厨房的区域给他做早饭,也就只有牛奶鸡蛋,他烧了热水,勉强蒸了一碗蛋。
渠星闻见香味,眼睛往这边撇了眼,再一低头,手一捞,找不到的邀请函就和自己跳出来一样。他把邀请函拍在餐桌:“就当付你的保姆费了。”
许衍“嘿嘿”笑了两声,打开邀请函一看,苹果肌立刻僵了,脸立刻苦下来:“您怎么没跟我说就剩不到半个月了?这么急,我写不……”
“出来”两个字活生生被渠星瞪了回去:“大惊小怪什么,这不还有半个月。”
许衍不想跟这些老江湖计较,又往下看了几行,更愣了。这是个纯粹的邀展,来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其中数渠星的位置最好,偏巧代渠星去的是他这个预备出道的愣头青。
不是打退堂鼓,但他已经开始紧张了。渠星还是狼吞虎咽,根本不管他的心情。
“我真得赶紧回国了。”许衍往水池看看,几步迈过去把蒸锅洗了,“等回去就只有十天,我拿什么参展都没想好。”
渠星抽空瞄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手往门外指,要赶客。
到了这种时候,哪怕渠星留,许衍也没心情再呆了。
按原来的计划,最快的航班是周四,实在是等不及。正好今晚还有张全价票,他连牙都没咬,直接买了。国际航班影响国内计划,他又买了去北京的票。
和来时一样,三十多小时的飞机,等真正落在北京早过了四十小时的大关。
一下飞机,许衍立马联系了负责自己的策展人。他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现在一头雾水,连必要的流程都不清楚。
接电话的小姑娘倒利索,嘴皮子麻利地说:“咱今天暂时先碰个头,我给您介绍书展计划,再把您的个人介绍一对。没什么问题的话,尽量让您今晚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开个会,具体细节明天再讨论。”
许衍说好,小姑娘乐了,在那边爽朗地笑了一下:“我叫燕睿,您叫我燕儿就行,车就在航站楼外边等您,车牌号我发您微信。”
跟着利索人做事情非常高效,就算她不发车牌号,许衍也能直直走到车上。是辆黑色的商务车,车本身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就是旁边站着位染了绿红各一半头发的女孩,手里举个小牌:许老师?。
他和女孩握了下手:“我是许衍,燕睿吗?”
“对,您真快。”燕睿往他身后看了眼,“行李呢?”
“没有。”许衍回来得急,几乎把全部行李都丢给了吕陶颂,他也不要人伺候,率先钻进了车里。
燕睿的办公室离南苑很近,没开多久就到了。
许衍还跟她客气:“要早说这么近,我自己打车过去了。”
“您也没说您没行李啊。”燕睿让师傅先回,领着许衍往楼上走,“许老师住的地方定了吗?”
许衍真忘了,上楼的动作都慢了几拍。他点了点头,撒了个谎:“去朋友那儿。”
“那还行,这附近没什么好酒店,再远的话,要是我就选择困难症了。”燕睿径直上了顶楼,掏出把钥匙对了半天锁眼,“这次书展的筹备您放心,我们都是跟着高老师很多年的,论专业、个性、人脉,业内还没几个人能超得过他。”
“我只是担心时间太急。”许衍挠了挠鼻子,“具体作品我一点头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