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437)
周毅愣了愣,老实回答:“老爷到过病房门口,没进去,跟我说,等法院判完了再去看望洪伯。不过洪伯看到他的身影了,哭得那叫一个老泪纵横啊……不停说着对不起老爷,没照顾好少爷你,辜负他的嘱托了。我就是因为觉得洪伯确实悔过了,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了,所以问问,有没有可能让他少受点罪,这么大岁数,进了监狱能撑多久啊……”
虞度秋摇头:“外公的态度很明确了,我跟他同样想法,在判决出来之前,不会去见洪伯的。否则……我们或许就会成为下一个洪伯。”
护住一位相伴几十年、感情深厚的家人,代价是让其他陌生人受苦受难、含冤而终,这个选择摆到任何人面前,都足以动摇人心。
“人都是自私的,我也做不到大义灭亲。无法保证不插手,那就干脆不去看,像Themis女神一样蒙住双眼,将一切交给手中的天秤。”虞度秋疲惫地闭上眼,按下扶手上的按钮,前座与后座之间的挡板缓缓升起,隔开了前后的空间,“我所能做的,唯有祈祷天秤会酌情倾斜向我心中所愿。”
周毅最后瞄到的后座画面中,虞度秋交握着双手、安放于小腹之上,形似祷告。
无神论者的虔诚祈祷,却是出于对谋害者的怜惜关爱。
宁可做个狂徒、也不愿被世人神化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心里清楚,当一个总是原谅世间罪恶的神,有多身不由己吧。
挡板升至最高,堵上了最后一丝缝隙。
虞度秋仍旧闭着眼,面无表情地说:“警察应该在审杜书彦了,等他们审完了,或许就会来调查你了,你准备好你的说辞了吗?确定能瞒天过海吗?”
柏朝闻言扭头:“我为什么要骗他们?”
“因为你也一直在骗我啊,不是吗?”虞度秋重新睁眼,回以凝望,“我先前没有深究,是因为我很清楚,即便我知道了,也无法割舍,不如装会儿糊涂。但现在,你该对我坦白了吧?就算你不想说实话,也先跟我对一遍说辞,免得警察发现漏洞。”
柏朝缓缓靠近:“哪怕是谎言,你也不介意?”
虞度秋轻哼:“当然介意,还很憎恶,从今往后跟你接吻、跟你上床,心里都会想着这事儿,吵架也会拿这件事骂你,你永远理亏,必须先低头,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柏朝笑了声:“要是我告诉你了,你的语气可能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虞度秋也跟着笑,捏起他下巴,凑过去印下一个吻,低喃:“你大可放心,我找不到你的替代品……无论你说什么,我也只能包容你。”
柏朝喉结动了下,被近在咫尺的浅眸蛊惑,情不自禁地去追逐这个意犹未尽的吻。
虞度秋却伸出食指抵住了他的唇:“先说实话。”
“……我还没做好准备。”
虞度秋干脆地甩给他一张冷脸,方才的温存荡然无存:“这是你今天第三次惹我生气,你好自为之。”
柏朝疑惑:“怎么变三次了?除了在医院和刚才,还有哪次?”
“还有你以前对我撒谎,说那扇木门上的印记是发霉而已,其实是你的血迹。”虞度秋斜睨他,“现在是四次了,因为你连这都猜不到,对我的了解去哪儿了?”
柏朝笑得愈发愉悦:“抱歉,在我对你的了解中,你是不会在乎我死活的,更别说受伤这种小事了。”
“那你的了解太滞后了,该更新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两个人的目光在无声的空气中勾绕到一块儿,虞度秋脑子里的血迹木门挥之不去,到底是先心软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够了吗?在此之前,我帮你应付警察。”
柏朝:“你不担心我真的犯罪了吗?”
虞度秋哼笑了声:“你知道我养尊处优惯了,过不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你若是真爱我,不会让我陪你逃亡的,只会保住自己的清白,让警察无罪可判,光明正大地留在我身边。否则,你就不是真的爱我,不过是个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爱人的混账罢了。”
虞度秋凑过去,大方地补偿了他刚才那个没给的吻:“你让我赌赢过一次,所以,我愿意再次押上我的所有,赌你不会让我失望。”
唇上的温度微凉,却令人痴迷许久,柏朝抚过面前人的笑脸,问:“不生气了?”
“气啊,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早上在医院生你什么气,怎么跟穆浩一样木头了。”虞度秋干脆打开了车内对讲机,告诉开车的周毅,“老周,回家。”
周毅惊讶的声音传来:“啊?可是,少爷,孙医生说……”
“你老板是他还是我?”虞度秋不容置否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