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星河(192)
他喜欢颜雨搅着小心机不畏强权地威胁他的样子,呛口又带感,他宠着颜雨腹黑的小盘算,溺爱到不忍心拆穿他,任由他佯装无辜一点点攻陷自己的心。
他从来都知道颜雨不是纯善无辜的单面人,知道他有自己阴毒的獠牙和城府,疯起来谁都别想好过。
一直以来他喜欢的都是那个有棱有角不好惹的小狼崽子。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问,我是想跟你谈恋爱,又不是要选道德标兵。”钟南月说,“笑笑告诉我,我们跨越了相互了解的过程,建立信任就变得很难。我或许还不够完全了解你,但我坚信我爱的是你全部的样子。”
“果然是有个军师团。”颜雨很会抓重点地挖苦他,“我只是不想再有纠缠,并不想报复你什么。你不找阿悠那傻鸟来游说我,我也不会在发布会上当众挖苦你。”
“我其实没找他的,”钟南月弱弱地嘟囔,“我只是喝醉酒赖在他们那大哭大闹地耍了一天一夜的酒疯,那孩子大约是被我搞崩溃了……”
“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吧,”颜雨心如明镜地拆穿他,“你找他耍酒疯的时候,潜意识里不就是觉得他跟我关系好,有可能会帮你传达信息吗。”
“……有的。”钟南月想了下,小声承认了,“什么都骗不过你……”
因为曾经被你骗的太惨了。
颜雨思绪翻搅,再次走了神。
钟南月再怎么呆愣也感觉到了他的敷衍。
他感到难过,想把颜雨的心思拉回到自己身上,没话找话地问,“你不问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
钟南月想了会,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颜雨叹了口气,被气笑了,“你好欠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钟南月说,“我的生活就是:被告知,然后去执行。只要记住就好,不必要知道为什么。”
“小时候老师会让小朋友讲自己名字的由来,我每次都讲得干巴巴的,说自己叫钟南月,因为我的家人觉得我应该叫钟南月,同学听完就会笑我,老师也不喜欢我这样焖焖的小孩,走到哪里都不合群,很孤僻,总是自己呆着。慢慢就变得自私又强势,不会替别人着想。”
“这样不对。我在改了颜雨,已经全力在改了,今天没有发脾气,昨天也没有,”他望着天花板说,“我其实更喜欢你生活的这个世界,长辈会给晚辈留饭,晚辈可以向长辈撒娇,我虽然融入不了,却也觉得这样的氛围很好……”
他感觉颜雨有点过于沉默了,转身去看他,发现颜雨偏过脸在看窗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我随口说说的,你不要心疼。”
“没有。”颜雨说,“没有心疼。”
“怎么还学会说谎了,”钟南月望着颜雨的侧脸,“你心疼的时候会撇开眼睛,不忍心看我似的,呼吸会变沉,然后转移话题不让我继续沉浸悲伤。”
“哦,”颜雨低声答,“这样吗……”
“对不起啊,我嘴笨,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说了。”钟南月侧过身,趴在枕头上软乎乎地看颜雨,“我不想惹小颜宝宝难过,我们抱抱好不好?”
“抱抱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颜雨向他望过来,很无奈地眨了下眼,“不闹了,聊也聊了,快睡。”
“我睡不着。”钟南月把脸闷在枕头上,瓮声瓮气地说,“脑子里总想一些很成人的事情。”
“……”颜雨喉结滚了滚,呼气说,“数羊。”
“哦。”钟南月扁嘴,趴了回去。
隔了会儿,颜雨听见隔壁床响起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颜雨、两个颜雨、三个颜雨……”
“喂!”颜雨哭笑不得地砸过去一个枕头,“你这么数不会越数越兴奋?”
“会啊,”钟南月把枕头接过来抱进怀里,委屈地说,“但心里会暖。”
颜雨望着隔壁床上卑微地缩着小声念叨自己名字的人,难以想象他是白日里下巴看人不可一世的钟总。
他本来有事要跟这傻子说,他知道这傻子接受不了那么大的冲击,不经心理建设会崩溃,想跟他大概解释一下。
但听完他对江秋见的感情之后就完全不想解释了。
既然怀揣着一辈子都忘不干净的人,那就退回去守着他在你心里留下的墓碑过日子好了。
他狠心地闭了闭眼,咬牙地让开了床边的位置,轻声说,“把你被子抱过来。”
钟南月如蒙大恩,一秒之内把自己裹好跳上了颜雨的床。
入夜后变了天,月光合着凉风透过窗棂洒进来,照着各怀心事的一双人。
颜雨隔着薄被把钟南月拢进怀里,下巴垫在他头顶,含糊地对他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