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鲸鱼(173)
他小心翼翼地把椅子搬回角落,回身却见所有人都在打量自己,不由得心生疑惑。
难道身上还沾着奶油吗?
晏安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脚和衣摆。
“那我先下班了,”温景焕打破了沉默,“蛋糕你们继续吃吧,今天谢谢大家陪我过生日。”
众人的视线终于从晏安鱼身上移开,纷纷向温景焕道别,让他赶紧下班去休息。
晏安鱼觉得大家的反应都很奇怪,没等他想明白,温景焕就揽着他出去了。
走出医院大门,晏安鱼问温景焕:
“温医生,他们为什么总是看着我?”
温景焕接过他手里的保温袋,挽在肘弯处,然后握住他的两只手,使劲儿搓了搓。
“你冷不冷,”他微微蹙起眉,没回答晏安鱼的问题,语气里难掩怜惜,“天冷了,这件衣服不可以穿了哦。”
晏安鱼瘪着嘴,”还不是因为昨天有一个人把我的外套*脏了,全是奶油。”
街道上车水马龙,公交车堵在了拥挤的立交桥上,许久也不见驶来。
“我错了,”温景焕吻了吻他的指尖,捧着他的手求原谅,“鲸鱼宝宝待会儿先穿我的衣服上晚课,好不好?”
他说着,把身上的羊绒外套脱下来,给晏安鱼换上。
“不要这样叫我。”晏安鱼红着脸。
他身上是一件纯黑的高领毛衣,紧绷的衣摆显得他腰身挺拔,配上手腕上精致的手表,有一种贵气的感觉。
晏安鱼看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发现温景焕在给自己卷袖口。
“那你怎么办?”
“我还有衣服放在实验室。”温景焕说。
借着公交站扭曲的金属广告牌,晏安鱼瞧了一眼自己。温景焕的衣服有些大了,大衣衣摆遮着他的小腿肚,晏安鱼整个人都裹挟在熟悉的木香味里,像是被温景焕抱着。让他忍不住脸红。
温景焕帮他折好小皮衣,放进自己包里。他满意的打量着晏安鱼,似乎从这种行为里得到了什么满足,一双三白眼餍足地眯起来。
“那好吧,”晏安鱼攥着他的手,想与他分点儿暖意,“我做了你喜欢的冬瓜汤,还有蛋炒饭,”他嘿嘿笑着,“晚上可以带去实验室吃。”
夕阳落在他的笑颜上,红灯灭,绿灯亮起,公交车终于驶进车站。
趁着车门打开之前,温景焕捧着他的脸吻了吻。
夜幕降临,桦台大学的教学楼上亮着一格格窗户,温景焕把晏安鱼送到了楼下,转身去了实验室。
他今天并不是来上课的,而是临时接到了教授的一个电话。
教授给他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此温景焕并不着急去见他。
他抱着保温袋,在楼下的露台座位坐下,不急不慢地开始吃饭。
临近冬季,桦台市虽然临海,但毕竟是北方,在十度出头的夜里,温景焕的手指冻得有些发麻。
他不怎么在意,捧着晏安鱼做的冬瓜汤,望着远处亮光下的行人出神。
便当盒很快见了底,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收拾好东西,往楼上去。
电梯一路上了顶楼,实验室里昏暗一片,只有尽头的会客室亮着灯。
温景焕站在黑暗的走廊中,深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会客室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中年女人,她身上穿着件玫红色羽绒服,脖子上的金链子耷拉在脸上,脚上的高跟靴没脱,就这样仰面躺在沙发上,睡得打呼噜。
教授早就回去了,他显然应付不了这种棘手的情况,也没有义务处理这样的事情。
温景焕的目光落在女人脸上,眼神暗了下去。
中午还在上班的时候,他接到了教授的电话。教授说有个自称他少时监护人的女人,赖在学校不肯走,一定要见上他一面。
与温景焕所料相同,这人正是他多年未见的姑姑——温娴。
女人听到身边的动静,呼噜声立刻停了,她猛地醒过来,坐起身,理好头发,从一个毫无素质的中年人变回手握家族企业的女老板。
她看到温景焕,睡意朦胧的脸上绽开一个夸张的笑。
“哎呀,景焕,你下班啦?”
她起身迎上来,一副亲近的模样,张开手臂要来抱温景焕。“几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这幅模样温景焕很熟悉,当年她拿到赔偿金,把温景焕从医院里接回去的时候,也是这嘴脸。
现在,他父母原本的公司完全落在了她手里。原本靠攀附亲戚在游青市混工作的一群人,就这样踩着自己兄弟的生命,坐享其成。
然而她并不懂得经营一个公司,完全靠以前的那套维持着,近年已经显现颓势。
温景焕蹙眉躲开,忍着心中翻涌而起的愤怒,冷冷地退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