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火(104)
时涵只继续问:“你想拿回什么东西?”
席茵苒露出丝冷笑来,那笑来得突兀,原是端庄静坐的贵妇肖像,随着她咧开嘴角,生生扯开一条狰狞的裂纹来。
“我手里有他眼馋的东西,是我丈夫留给我的,不提原本我为公司做了多少贡献,单单依凭这些,也得把总裁的位置还给我才说得过去吧?他竟然舍不得,还指使董事会那群老傀儡和我作对,张口闭口说我是杀人凶手,没有我,杜家早就七零八落了!”
时涵总算知道了这对母子在斗争什么。
他紧住手指,抬眼正对上席茵苒的眼睛,“你害死他爸爸,他肯定不高兴,要不你去道个歉?兴许就给你了。”
席茵苒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冷,冒出腾腾杀气。
时涵硬着头皮顶住,后背湿淋淋的全是汗。
他浅浅弯唇,“我说的是事实,哥哥其实很看重感情的,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空气突然凝固。
原本流动的、畅通的空气,在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变成凝滞的、堵塞的透明胶体,挤压胸腔,难以呼吸。
席茵苒重新打量他一遍,眉毛稀奇地挑了挑,“你果然长大了啊,第一次见你,还只会哭呢。”
时涵笑容僵住。
席茵苒嘲讽地道:“怎么了?让你很意外?你好像很怕我啊,骆希涵。”
她从梨花木椅子上站了起来,优雅地踩着鞋跟,缓缓走动到窗前,“不用怕我,现在的我,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今天天气不错,正好大家都有空,叫他过来吃顿晚饭吧,这里有家餐馆,我很喜欢。”
时涵缄默地坐着。
他能隐隐感觉到,杜山阑无时无刻不在忌惮这位女人,这女人嘴上说着自己不行,实际掌家多年培养出的势力根深蒂固,手里必然是有筹码,才敢回来兴风作浪。
但他同样能感觉出,席茵苒不会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背着谋杀罪名的女人,眼下无比珍爱自己的羽毛。
左右保镖朝他走来,“麻烦把手机交出来。”
时涵抓紧左手,然而没用,数双眼睛虎视眈眈,就算奋起反抗,也只是落个强行被绑架的后果。
手机终究被夺走了。
他被催促着站起来,走了两步,他出声:“我要带着我的鹦鹉!”
席茵苒稍顿脚步,似乎不以为然,给了允许的眼神。
时涵把唧唧捉起来,揣进了口袋。
海风喧嚣席卷,失魂落魄地撞击车窗,时涵坐在车玻璃后,心跟着一上一下地起伏。
席茵苒所说的餐厅,位于游客拥挤的热闹地带,沿街边扶梯往上走,种满白色雏菊的二楼窗边,店名十分接地气,叫做KISS。
侍者早早递上菜单,没有人点菜,都在静默等待。
海的那头正在日落,赤金的光扑倒海面,碎成一海斑驳尸体。
时涵浑身绷紧,根本觉不出肚饿,把四周的保镖数量数了一遍,地形默记在心,然后陪席茵苒一道,耐心地等待。
日头全部落进海里之后,席茵苒突然站起来,“我离开一下,山阑到了叫我。”
保镖为她让路,她独自走了。
时涵就那样等着,等了足足半小时,心中被不安填满。
他忍不住地猜测,席茵苒会不会骗了他?也许杜山阑根本不会来这里……
他问周遭的保镖:“杜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保镖冷面无情,背着双手生硬地道:“我们不知道。”
时涵双手发颤,下意识地抓紧唧唧。
唧唧被他捏痛了,不满地挣扎着。
他忽然松开,让小鸟飞了出去。
海边风大,脆弱的小鸟的身影,落叶一样卷进风里。
时涵顾不上满头冷冷的细汗,猛地抓住身旁的保镖:“我的鹦鹉跑了!快帮我去抓啊!”
保镖愣了愣。
时涵急坏了,一头撞开他扑到窗户上,看似要找鹦鹉,却在碰到窗户的刹那间,从窗户口翻了出去,摔进路边的绿化带,然后灵活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飞快地站起来。
他得感谢给骆星遥当替身的那些年,不知道多少次这样从威亚上摔下来,都摔出经验了。
他顾不上寻找唧唧,拔腿就跑。
一切发生在转眼间,路边拍照的女游客以为有人跳楼,吓得尖叫。
街道另一侧的包间,杜山阑侧目看来。
隔得不算近,看不清景象,只知道是骚动。
席茵苒端坐对面,嘴角挟一丝笑。她从包里拿出一只手机,慢悠悠地推到杜山阑面前,“这是他的东西,他现在就在我手里,要么我们鱼死网破,我带他一起下地狱,你也永远别想拿到你爸留下的东西,要么按照我说的,把你的位置让给我,并且做证帮我洗清罪名,你和他天荒地老我都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