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雪+番外(51)
一直讲到,“哥哥和我就要结婚了……一辈子都会很幸福。”
喻闻庭专注地听着,眼里无声的冰湖溶着没有边际的温柔。
宋栩词终于在心底补上了他没有当真的订婚仪式上,他对喻闻庭欠缺的承诺:以后的时间里我都会心无旁骛地爱着你。
第37章 37
轻盈透亮的阳光从全景落地窗跃进房间里,空气是宁谧舒缓的,再嗅不到一触即发的硝烟味道。一起回家之后,时间已经安定下来。
天光尚早,喻闻庭却呼吸微促,从梦魇里倏然睁开眼睛。平复了片刻,眼里才恢复了惯有的冷静沉稳。
搂在宋栩词柔软腰腹上的手臂微微收紧了,喻闻庭低眸凝视着他,确定他在自己怀里是安然无恙,睡容恬淡的。
喻闻庭梦见了宋栩词被他缺席的过去。
梦里夜色昏暗,下着冻雨,出租车里拥挤滞闷,发霉的坐垫混入了难闻的气味。身上的钱不够睡一晚路边旅馆,宋栩词被许蕖带着和一对夫妻拼车。
父亲的丧事很简陋,仿佛未待宋栩词努力将眼前模糊的水光拂干,一息尚存的人已经不见了,只化成了一抔不多不少的灰。
宋栩词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苍白至透明的脸色衬得眼尾的一抹红触目惊心。
纵使他低着头尽力偏往车窗的方向,仍要为许蕖又一次压抑不住的哽咽转向旁边的人借一张拭泪的纸巾,让不愿触碰的伤痛被迫赤裸在素昧平生的人眼里。
不擅长和外人说话,宋栩词发出的声音太哑了,但死水般的情绪已经感觉不到更多的窘迫和难堪。
在梦里,喻闻庭想对前面接他回喻宅的私人司机说一声停车,他微微张了张口,却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办法停下来回头看,只能作为那一瞬间擦身而过的旁观者,将宋栩词遥遥甩在身后寂寥空旷的夜景里。
遇见的份额已经透支完毕,和宋栩词的目光就此再没有可能交汇。被这种念头扼住了喉咙,喻闻庭从深眠里无声惊醒。
胸腔里渐渐传来钝痛,喻闻庭的手轻轻抚上宋栩词镀了一层清澈光晕的隽美轮廓。宋栩词已经眉眼舒展着,安睡在他怀里,终于已经被恢复成了本该有的幸福的样子,喻闻庭却仍然觉得还有很多亏欠,应该再早一点遇见。
喻闻庭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这样美又脆弱不堪,已经被另一个捉襟见肘的世界踩得很低微。
不想让许蕖又一次陷入循环往复的痛苦,害怕复刻父亲的路,成为摇摇欲坠的家里甩不掉的拖累,宋栩词连疼也不敢说,生病的时候总是只有一个人,喻闻庭不敢去想象他会有多无助,眼睁睁地感觉生命力从自己身体里一点点流逝,无法做什么,他又会有多绝望。
宋栩词曾以为会和许蕖窝在一起踽踽一辈子的那一隅破旧狭居,低调奢华的超跑第一次驶入院前的污水巷,喻闻庭从车上下来,视线扫过狼藉的车身,想到这样的脏水与泥点也溅到过他干净美丽的心上人,让他以为自己也是污秽的,那一瞬间,喻闻庭觉得呼吸都很艰涩。
宋栩词的手在小心翼翼握住他之前总是要洗很多遍;不够合群,还没有学会怎么在相处的时候可以讨人喜欢,宋栩词想对他说的话总是在心底反复排演,也在纸上一笔一划用心写下来;宋栩词总是下意识低着头,或是仰望他,和他分手以后,失去了最后一个能对他好的人,好像已经不会说话了,即使被他一次次抱到可以平视的高度,仍然垂着视线不敢对上他的双眼。
喻闻庭轻柔克制的吻落在他额头上,无法抑制心疼。宋栩词本来应该值得很多爱,多到可供浪费,本该再娇气一点,无理取闹和撒娇任性都自然得理所当然。不用畏生,怯懦,忍痛,流泪。他安放了珍贵的期待的人,本该要足够好到从不会让他失望。
喻闻庭将宋栩词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心底的声音忽然浮出水面,你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结了,不应该再让他受到伤害。
好眠转浅的时段,宋栩词迷迷糊糊从相贴的体温感受到温存的爱抚,还没有颤着眼睫睁开睡眼,已经下意识地先一步紧紧攥住了喻闻庭的衣角,含糊的声音仿佛梦呓,“你又要走了吗……”
喻闻庭出门很早,不愿打扰他睡觉,总是在宋栩词半梦半醒间轻轻吻他,然后低声哄着让他再睡一会。
宋栩词恍惚间以为时间倒退了,以为他一走又要很久才能回来,塌着长睫喃喃细语道,“我不想离开你。”
喻闻庭捻了捻他莹润小巧的耳垂,“我要迟到了,宝宝。回来再抱着你好吗?”
“迟到了他们也不会骂人的。”宋栩词下意识道出了喻闻庭之前为了缓解他的紧张而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