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雪+番外(36)
“哥哥……你怎么了?”已经很久不用说话,还有一些不熟练。宋栩词在心里反复练习了几次,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细弱的带着一丝低哑的声音轻轻传过来,和喻闻庭的软肋一起共振。
喻闻庭环上他的腰,头低下来埋在他颈间,轻吻着瘦削白皙的肩膀。
好像总是在宋栩词最脆弱的时候无意间趁虚而入了,但即使是这样也被他毫无保留地依赖过了。
保持着这个姿势,缓过了听到他清醒温软的声音时心底最深处泛起的酸涩,喻闻庭松开他的时候眼底的微红已经不甚明显。
宋栩词怔怔地仰头看着他,都忘了错开视线,一瞬间眼前也跟着起雾了,像是要替他流泪一样。
喻闻庭微微笑了笑,正要开口安慰他几句,宋栩词又想到徐晗锐的叮嘱,下意识便伸出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唇。
喉结滚动了一下。喻闻庭感受着覆着他的手,这样柔若无骨,掌心却有薄薄的辛苦的茧。
宋栩词揉了一把眼尾的水光,步履慌乱地去拿了纸和笔过来。又硬着头皮,略有不安地窝进他怀里。
等到要通过纸笔交谈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写下什么了。
喻闻庭垂着目光看着宋栩词蜷屈在纸页边缘充当纸镇的手,掬起来揉捻了几下,搁下来轻放在白纸的正中间。
笔尖流畅地滑过,描出一圈他手掌的漂亮轮廓。
半晌,喻闻庭慢慢在这只手印的无名指间画上了他没有戴上的戒指。
喻闻庭在一旁写下来:莉莉的手。凌厉潇洒的字迹也带上了几分缱绻。
宋栩词有些怔神,仿佛蓦地弄丢了魂一样。等到快要把这张纸页都盯薄一层,宋栩词才如梦初醒地抬起眼,不可置信一般看着他。
——
宋栩词神思恍惚着,夜里顾不上睡觉,急切的心情好像一秒都无法再等待了,匆匆打上了车。
喻氏的宅邸从夜色里亮起一片瑰丽的灯海,每一寸都奢侈考究,庄严典雅,俯视着他如同看着脚下一只误入的蝼蚁。
宋栩词跟着一排一排被壁灯熏暖的油画,走进了他和喻闻庭以前的房间。
宋栩词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丝绒小盒子,装着他们的订婚戒指。
熠熠生辉的钻戒,内圈镌刻着漂亮的英文字母。
宋栩词分辨着顺着读出来,就这么凝在了床边。
好像在那一瞬间已经看见永恒了,床头灯忽而变得像壁炉里垂暮打盹的火光一般悠长温暖。
喻闻庭很少用这个称呼,因为他从来没有戴过这只戒指。
订婚的时候喻闻庭也没有完全标记他,没有别人的祝福,宋栩词带着令医生束手无策的心脏病,余日已经在一分一秒倒计时,教堂里的一切像是一场儿戏。跟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订婚,其中掺杂的安抚成分实在太多了。
即使是这样,宋栩词原本也其实是渴望的。喻闻庭凝视着他许下誓词的时候,心中的蝴蝶扇动了满世界的气泡也曾有过稍纵即逝的梦幻。
但他无法面对京枝的冷眼,害怕这样会让喻闻庭为难,也不敢真的得寸进尺用这一只最小的手铐背后意味着的无数责任捆住喻闻庭。
喻闻庭想让他高兴已经牺牲了太多。周舒历的声音远远从病房门外传来,“闻庭哥哥已经不需要再忍多久了。”
如果喻闻庭亲自对他说分手他可能真的会承受不了。不妨仁慈一点再忍耐到某一个明天,毕竟已经不会太久。不要为他这样的人怀有一丝多余的内疚。
眼里积蓄起来的透明的水膜带着他回到了那一片海底。
隔着透明的潜水面罩,喻闻庭说的“嫁给我吧” 淹没在了没有声音的海水里。
一只鱼从头顶游过,像飞驰而过的缆车。接着是鱼群,川流不息地,带走了最后一片光斑,夏天便结束了。
海里像安静呼吸的水族馆,变成一粒小小的波光粼粼的冰块,只有他和喻闻庭在喧闹之外抱在一起。
再有一只电车从身旁游过的时候他能不能鼓起勇气去亲喻闻庭?
骨髓里的卑微明明像水底的淤泥一样无法磨灭,如影随形,喻闻庭的眼睛却看见纯白无瑕的莉莉,看见他的爱干净美丽。
眼泪落在戒指上,好像能沁透一切诗行,包括属于喻闻庭的那一句,“My Holiest Lily”。
第26章 26
宋栩词从宅邸出来的时候,通往庄园正门的路灯火通明。不少衣冠齐楚的人从车里下来列守在两旁,由于临时出动寻人,制服在夜晚也一丝不苟。
喻闻庭高挑凌冽的身影站在车旁,在沁寒的风里散着身上的烟味。冷沉如潭的双眼看见了宋栩词,不动声色地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眼里渐渐冰释雪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