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雪+番外(21)
宋栩词迟疑地捏了一下抱枕,很快冷落地放到一边。摸黑磕磕绊绊地跟随着喻闻庭的气息,下床的时候差点因为严密拥着他的被子摔倒。
棉拖的厚底贴在地毯上,足音比小猫更轻。脚尖刚点到地腿便一软,还不能完全并拢,过度使用的身体没恢复什么力气,还不太能走得很稳。
宋栩词不想离开喻闻庭半步,跌跌撞撞地从背后抱住他高挑的身躯。
后背依偎上来安静又温软的热源,喻闻庭微微凝住了步履。
喻闻庭垂目看着搂在自己腰上的手,细长匀白,十指纤纤。刚剪短的指甲圆润剔透,清澈的粉色连着半月痕小小的月牙。
“是不是好累?”
喻闻庭把他打横抱起来,重新轻放在余温缱绻的被窝里,掖了掖被角。
喻闻庭轻缓道:“再躺一躺。”
宋栩词的手还弱气地耍着赖一样环着他的脖颈,喻闻庭顺势低下了头在他眉心吻了吻。
“就一会,”喻闻庭解释道,“只是去厨房热牛奶。”
木头的松香味混着牛奶渐渐温热的甜意。喻闻庭在等待奶锅鼓起气泡的时间里又透过贴了隔热膜的窗扉看见了极光。
低矮的屋子搁浅在世界尽头般的景色里,他站在里面为全身心依赖着自己的Omega做着很平常的事情,在仿佛可以就这样终结时间的地方提前体验了新婚的滋味。
给宋栩词剪指甲的时候也是这样,窗外不时颤动的极光由一缕缕浮动发亮的海草生长成悠长夜空里葳蕤的萤火森林,就像另一个世界打翻的魔法药水翻涌着馥郁诡谲的色彩与地平线相融。
因为宋栩词看不见,敛着眼所以一切变得那么稀松平常。
他的指甲其实留得不多,长度并不懒散,更不至于不修边幅。
很快剪完之后,宋栩词心满意足地又像连体婴一样嵌进他怀里,体温像蜿蜒在他身上逐渐交融成一体的暖流,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背。
留下了不少抓痕的地方透过衣料传来轻微的刺痒,喻闻庭漫不经心地想到,他好像只是因为不想再划伤自己。
喻闻庭将一匙助眠的牛奶放温一点,再喂到他唇边。宋栩词试探着触上勺子,慢慢含进去。
这样喂了几口,宋栩词就会顺着他的小臂慢慢往前抚到手腕,再是摸到手背,终于就着他的手指小心地捏到了勺子的柄端,已经有些轻车熟路。
宋栩词手握着勺柄不敢乱晃,怕溅出来的牛奶弄得到处都是,只是一动不动地想等喻闻庭低下头来喝掉。
喂饭的时候也是这样,即使喻闻庭说自己还不饿。
喻闻庭抽了张纸轻柔地给他蘸掉了嘴边的奶星。
宋栩词微微怔住,接着蓦然感觉到唇角被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谢谢宝宝。”喻闻庭抿掉了那一勺甜奶。
——
牛奶熨帖了胃袋。睡饱之后,几个小时的白昼姗姗来迟,显得很值得珍惜。
喻闻庭和他裹着宽大的毯子在屋顶看着太阳攀升起来。
天地清旷,积雪仿佛栖息于山脉臂弯里绵密的湖泊。
宋栩词仰着头自下而上凝视他,随着天光渐亮,眼前慢慢恢复清晰。
好像初生的第一眼爱上看见的第一个人,又像梦的延续再一次心口炙热。
这样的时刻却没有可以寄明信片的对象,好像只能交给记忆寄给自己。
宋栩词在心里写下来,日出的时候,哥哥和我坠在仙境里,太阳是灼烧的兔子洞。
——
喻闻庭穿着很薄的黑色控温夹克,淬冷而锋利的长刀一样挺拔凌厉。
取下了挂在鹿角上的暖胡桃色格纹披肩套在宋栩词身上,给他戴好了手套,羊绒帽和护目镜。
沿着门前的雪湖往雪更浓郁的地方走。湖水如一面耙平的静止白沙,毫无波澜地等待着幽深的远山,彼此像分离开又划不清的枯山水庭园。
喻闻庭牵来了几只很漂亮的阿拉斯加雪橇犬。等宋栩词稳妥地坐在了铺鹿皮的椅子上,喻闻庭才踏上了他身后的滑行板。
清一色的阿拉斯加撒开腿尽情奔跑,小狗的快乐像无声的歌充满感染力。
雪橇如同颠簸的魔毯在雪海里漂流,荡着藤条编的秋千冲下扬扬洒洒飞漱的冰瀑。
一路扬起的雪沫仿佛是热气腾腾的,折射出来亮晶晶的笑容比宋栩词幼时第一次用自制肥皂水吹出来的一串泡泡还要生动。
雪软如苔,雪橇留下连绵不尽的痕迹,爪印俯拾即是,标刻着怎么也泼洒不完的时间。
喻闻庭付了双倍给累坏的阿拉斯加多加顿牛肉。
回程有些遥远,喻闻庭抱着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权当是慢悠悠散步了。
怀里的人说话间呵出一团白气,“哥哥,我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