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玫瑰(111)

作者:她行歌

时温决定不再和失智的万重为沟通。他直接走到书桌旁,翻出退烧药,塞到对方手里,示意他吃了。

之后拿过万重为手机,手指解锁的瞬间停了一瞬,继而翻出通讯录,给祁望打了电话。

简单几句话把情况交代完,挂了电话迅速锁屏。屏保上那张绽放的笑脸便黑下去消失不见。

——那是时温伏案学习的照片,角度看上去是偷拍。他应该是刚刚解锁了一个疑惑,一只手举着练习册在笑。阳光从侧面打过来,金黄色的脸颊上浮动着软软的绒毛,像个小孩儿,眼睛里全是开心和澄澈。

万重为的生活里从没有这种彰显个人情感的体现,就像他从不发朋友圈一样,那些不会有结果的仪式感、虚荣心、展现欲,从他身上看不到丝毫。

他甚至懒于评价对目的无用的行为,也不干和工作无关的事。

屏保设定成某个人的照片,这种行为本身十分不“万重为”。

万重为喝了药,抵抗不住身体本能的困意,很快睡过去。

他侧卧在沙发上,长腿委委屈屈蜷缩着。时温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关了灯,回了自己卧室。

很难入睡,耳边响着祁望的话。他说就算时温不打电话,他也定了明天一早的机票,说万重为的情况早就应该干预了。时温没有提别的,幻听和头部受伤的事,祁望都知道。他说话很客气,谢谢时温帮忙照顾人,少了点之前的亲切,有点公事公办。

时温松了一口气,他最怕别人讲感情,有事说事比什么都强。从这一点上,他跟万重为倒是很相似。

时温不知道祁望说的“干预”指什么,心理或者身体,他不问,祁望自然不说。

第二天午休时间,时温估摸着祁望应该到了。他跟教授说了一声,骑着自行车往家走。不管怎么说,他得和祁望交接一下。生病的万重为要是在他家里出点问题,他说不清。

无论是身体问题,还是感情问题。

交接完了,送走人,这事就算妥了。他这么想着。

时温推门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很安静,万重为和祁望分坐在沙发两端,齐齐看过来。

他们应该是谈过了,万重为面色阴沉,看到时温的时候硬生生挤出个笑来,试图在离开前留个好印象。

他早上已经退烧,时温没提,但他显然对昨晚的“失智”行为完全不记得。

他只知道,时温给祁望打了电话,要赶他走。

祁望看看他身上穿了三天的衬衣,嘴角抽了抽,说出去买包烟,便头也不回走了。

时温坐过来——祁望来了,他就没那么忌惮了,好像失控的孩子来了监护人,就不用再担心对方发疯——就还算客气地问:“吃过午饭了吗?”

万重为摇摇头,说:“不吃了,调味料需要忌口。”

西餐调料成分复杂,确实没法吃,附近中餐馆也大多做了改良,大油大荤,万重为要是吃了恐怕还没上飞机就又过敏了。

时温这话接不下去,只好含含糊糊地问:“不然……给你下碗面?”

早上时温就下了一小锅鸡蛋面,他做了不少,独自躲在厨房里吃完,临走前没跟万重为说什么。中午回来,剩下的半锅面果然没了。

早上吃了面,一般情况中午不会再吃了。时温也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没想到万重为打蛇随棍上,立刻应声说好。

时温做饭的空档,万重为得了允许,用浴室洗了个澡。

煮面很快,时温用两只大海碗盛了,端到沙发前面的小茶几上。落地饺子滚蛋面,是平洲的风俗,万重为吃完这顿就走,倒是很合时宜。

时温放下碗筷,忍不住打量了一眼一身水蒸气快步向面条走来的人。

“你这不是有换洗衣服?”时温终于忍不住问。

万重为穿了三天皱巴衬衣,时温还以为他没带衣物。

“哦,这样啊,”万重为不要脸地说,“你不在家,我不好擅自用你的浴室和毛巾。”

“那厨房你用的很顺手啊,早上锅里的饭也吃光了。”时温出言讽刺。

被人挑破,万重为没有脸上挂不住,反倒是惊讶于时温的鲜活和脾气,让他心头猛跳。他太久没见过这样的时温了。他极力压着兴奋,生怕时温看出来立刻收回这奢侈的态度,故作平静地说:“对不起,早上太饿了。”

得,又委屈上了。

时温鼻子里呼一口气,算了,这人正常和不正常的时候,自己都不是对手。还好吃完面就滚蛋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万重为看他一脸精彩纷呈,知道他在心里骂自己,心下只觉得高兴,他的阿温怎么这么可爱。

祁望掐着点回来,三个人相对无言气氛略尴尬地吃完了一锅西红柿鸡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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