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咎+番外(199)
许为溪伸手揉了揉眉,继续听郑竹阳的诉说。
“我觉得有些事情就是很巧,同样的我也很心疼我妈,我爸不要她了,她又生了我这么个怪胎。如果不是卓然,我可能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男生。”
“我的小学,我脚踩的这栋楼,陪我度过了漫长的六年。”郑竹阳说着,脚用力地在地面上碾了碾,“来到这个小学后,我发现我跟卓然又在一个班了,六年,都在一个班,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我们分享了彼此最纯真的六年,直到快毕业的时候,我跟他说我喜欢他。”
“你猜他说什么?”
许为溪已经猜到了些许,卓然应该只是把郑竹阳当做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已,但在这个过程中,郑竹阳明显把卓然对他的善意曲解了。他试探地回应了一句:“当时的卓然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是正常的。”
“难以接受?”郑竹阳听完后止不住的大笑,“对对对,就是这样,所以一毕业,他就逃得远远的,举家搬迁的那个晚上他妈妈跑来我家骂我是神经病,是没教养的胚子,而他只是站在他妈身后,什么都不敢说,就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只是那段时间里,甚至直到现在,同性感情依然是市井人民避之不及的话题,大部分的人生活在社会中就是图个安稳,他们拘束着自己,并以这种道德规范拘束着身边的人乃至陌生人。
人们一生都活在“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生活之中,一般的异常行为已经会引得别人侧目了,更何况是这种足够离经叛道的事呢。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离奇,居住的地方拆迁了,恰逢我考上庆州一中,我妈就在这边租房子住下来了。三年的时光,我都快忘了卓然这个人了,直到我在分班名字上看到他的名字。”
郑竹阳叹了口气,幽幽道:“那时候我就在想啊,人生啊,真是一出戏,可能这就是命。”
话毕,郑竹阳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他站在天台边,任凭风涌进他的衣领了。而阳光灼烧水泥的尘土味卷进人的鼻腔,将呼吸压在喉头间。
其实单幼稚园建筑来说,范围不大,但周边因为成年无人搭理,杂草横生,以及一些拆除到一半的建筑破房,搜救人员为了防止郑竹阳把学生们分散在这里,也进行了搜查。
在把每一间屋子都进行搜查过后,他们在一个看起来是活动室的小房子里找到了失踪已久的三人。
120救护车紧随警方车后,当即把几个孩子送上了车。简中逸后脑勺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了,但看着还是让人觉得触目信心,赵荷衣则是严重脱水,两人倒在一处不省人事。而卓然的情况则是另一种,他并不是昏迷的状态。
梁亭松破开屋门的时候,卓然的身上套着宽松的袍子,帽兜摘下来时露出少年惨白的脸以及一双失神的眼睛,他是清醒着的。那时,联络器里正好是郑竹阳说卓然搬家的事。
梁亭松喟叹了口气,看着卓然像是个木偶人一样,被医护人员送上车。现场留存的痕迹太多,梁亭松安排了熟悉的警员带着一部分人进行现场取证清理,随后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
这时候也快临近考试结束了,路面上人多,难免不会引起骚乱,梁亭松得确保这些学生平安抵达医院。
“其实,那时候我真的只是想好好学习,我一点也不喜欢卓然了,可是突然某天,有人往我的桌肚子塞纸条骂我是肮脏的同性恋,然后有人往学校的群里投稿,说我酒吧坐台两百一晚,说我随随便便卖屁股……”明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段话,郑竹阳的面上却还是强作一副看淡的模样。
“我能找出所有的可能,最终都指向一点,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卓然制造的,但我仍幻想着小时候的交情一场,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这样的人。我解释着,我抗争着,我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中升到了高二。”
郑竹阳耸了耸肩,“然后差点死在了庆州一中的水塘里。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假期的时候到学校吗?因为有人说想真心地给我道歉。”
所以少年天真地赴约了,以为能够得到尊重,可是等待他的并不是所谓的道歉,而是让他险些丧命的校园暴力。
抛开肉体上的伤害,这更多的是人格侮辱。
“最好笑的是,那时候关泓升看到我被拉走了,但是他没有上来阻止。在落水前,我听到有人说真不要脸啊,缠人家几年还不够。”
“一群傻逼。”郑竹阳用了一句话总结了这段说出来都是精神折磨的历史,“自以为正义,实则无聊透顶的傻逼。”
“最可笑的是,连警方也没惩罚他们,因为他们年纪小,因为学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依然嘻嘻哈哈的每天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