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食言(52)
床头柜上放着盛好饭菜的餐盘,床榻上也叠着一摞干净衣裳。
谈小凡什么也没动,他拢紧身上的厚毛毯安安静静呆坐在床尾。
窗外仍有微风轻叩,等又过了一刻钟,谈小凡站起身,悄悄推开房门。
从前就是偷心小贼,谈小凡熟门熟路的偷溜上楼,他站在裴清昼的卧房前轻轻敲门。
可敲了好几次,里面都不给他半点儿回应。
“您睡下了吗?”谈小凡侧过脸,把面颊贴到门板上。
房间内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谈小凡咬着嘴唇,故意对着里面说:“那我走了,我可真走了,您好好休息。”
房间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谈小凡只能转身,但才走出没几步,他却又好似不甘心的折返回原地。
裴清昼的卧房里没开灯,窗帘卷起一半。
四下的确太过漆黑,谈小凡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还真以为房间里没有人。
直至他走去床边,下意识回过头时,才瞥见床头的角落里隐约似有身影。
裴清昼低垂着头,脸埋进膝盖,他是躲在墙角的。
强大如裴清昼,如今竟然脆弱至此,谈小凡被彻底惊吓住,一时间并不敢贸然上前。
“您…您是不是不舒服?”谈小凡慢慢蹲到地上。
听到谈小凡声音,裴清昼缓缓抬起头,他神情极为哀伤的凝望着谈小凡面庞。
他的眼底似乎总是藏着千言万语,但却又对谈小凡只字不提。
谈小凡稍稍往前挪了挪,他遵从本能想去靠近裴清昼。
靠近到一伸手就能碰触皮肤温度。
他对裴清昼说:“您是不是生我气了?对不起,是我不好,又让您担心了。”
起初,裴清昼只是紧紧抿着薄唇不说话。
后来,隔了半分钟,泪水才从他的眼眶淌出来,无声坠落。
在看到裴清昼落泪那刻,无论出于什么,心或脑,谈小凡觉得自己在刹那间痛到无以复加。
他被生生抽光所有气力,直接跪坐到地上。
“您到底怎么了?”谈小凡问他。
裴清昼的嗓音已经沙哑到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只能断断续续向谈小凡发出乞求。
他说:“求你…求你也可怜可怜我。”
派出去的人找到谈小凡时,被困在一处断桥下的谈小凡正还在搭救两个与家人走失的小孩子。
你既然如此心善,为什么却要我死。
裴清昼听不到他答复,以为是他不肯答应,他便落着泪又去求:“求你,求你别可怜孩子,可怜可怜我。”
谈小凡心碎了,他才知道,原来人的心真的会碎。
他明明什么也不记得,但这一刻,他就是难过极了,难过到呼吸也痛,难过到生不如死。
“你为什么不答应我?”裴清昼追问。
“我答应你,答应你。”谈小凡一面承诺,一面把裴清昼抱住,“我什么都答应你。”
两个人身上都还濡湿,这样狂风呼啸的夜里,他们只能抱在一起取暖。
裴清昼扎进谈小凡怀中,谈小凡低下头细细去吻他的发顶。
只有他才能安抚他的满身伤痕。
那晚之后,又过了几日,谈小凡照例到医院复诊。
谈小凡问医生:“一个人会爱上两个人吗?”
医生答:“您这不是医学方面的问题。”
谈小凡又问医生:“那一个人会因为爱上两个人,而觉得这两个人十分相像吗?”
医生答:“您这也不是医学方面的问题。”
在此之前,谈小凡从不认为自己是花心的人。
他怎么可以心里爱着一个,回忆里爱着另一个。
第32章 ·六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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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过境之后,谈小凡连小感冒都没有,可裴清昼却一连几天都高烧不退。
家庭医生被留在裴家彻底住下,总管事挪了张单人床放进主卧,晚上谈小凡便直接歇在裴清昼房里。
小小头疼脑热肯定不至于让成年人卧床不起。
只是有谈小凡贴身侍候,裴清昼还真就必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张姐给裴清昼煲了补身的汤水,谈小凡坐在床沿上端着个小瓷碗。
他得把汤水吹凉,再一勺勺喂进裴清昼嘴里。
人一生病就性情大变,裴清昼变得怕苦怕疼怕孤单。
谈小凡一边吐槽他真娇气,一边自己心疼到不得了。
家庭医生明明是西医,裴清昼却偷偷让他给自己找中药方子开。
良药苦口,裴清昼故意不张嘴,谈小凡只好手脚并用爬上床,哄着捧着把药往他嘴里送。
谈小凡百般讨好,可裴清昼仍冷着脸说药苦。
谈小凡问他吃不吃桂花糖或者甜蜜饯,裴清昼偏过头理都不理他。
“您到底想怎样!”生气谁不会,谈小凡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