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徘徊之城(136)
一夜之间,福友会撕破阔太茶话会的伪装,对所有人露出了獠牙。
而红黛的称呼,也从女明星变成了“福友会红夫人”。
盯着风云过给自己煮茶,赵享载拿扇子敲敲肩膀,对方立刻放下茶具去给他捏肩。农玉山接手了茶壶,帮风云过完成工作。
赵享载说道:“或许我们也要接触一下红夫人?啊对了,老钱!他跟蒋宝芳之间总算是有些同僚情意吧!”农玉山闻言抬头,听他吩咐:“去跟老钱说,让他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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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钱金石一边朝蒋宝芳怒吼,一边把她带来的包裹粗暴地塞进自己的手提袋。那里面装着红黛日常用的护肤保养品和贴身衣物,其他东西怕引人注意而不能拿太多,蒋宝芳只能让钱金石自己“想想办法”。
对于钱金石来说,蒋宝芳是福友会暗线、福友会之真面目以及红黛是福友会下任会长这三件事,加起来都没有“红黛要住在自己家”这一件事的冲击大。
更可怕的是,他没办法拒绝。
“钱警探,福友会救过你,这你总不会忘吧。”蒋宝芳说。
那天在治安局跟钱金石起了冲突,反而让她确认这个男人不会放弃追查虐杀案。所以打出电话通知钟婶:这个案件背后并不单纯,执意追查的钱金石一定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福友会也因此出动无声铃,跟赵享载一起从“净火”手中救下了钱金石。
钱金石问“你就怎么知道一定是那天?”
蒋宝芳耸耸肩:“我不知道,救得下便救,救不下算你倒霉。”语气仿佛是晚饭后遛弯顺手捞上来一条落水的野狗,憋得钱金石一口气闷在胸膛里。
“赵区长现在没事,但也可能有事。”红黛接着说。
这话让钱金石牙关紧咬脸上都蹦出青筋来。他虽然从不过问赵享载的计划,也向来对他的手段有信心,但如今来自福友会会长赤裸裸的威胁,他不敢让尚在医院的赵享载雪上加霜。
虽然那个姓赵的第二天就他妈的搂着秘书出院了。现在想来,大概从一开始遇袭就是计划好的——只可惜千金难买后悔药,软硬兼施之下,钱金石的狗窝就这样住进了大明星。
“为什么是我家?!”回去路上,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治安局里钱警探总还算是背景干净,单身,且品行不错,值得托付。所以此事还请保密,不要有第四个人知道。”将红黛送到他的住处安顿完毕,蒋宝芳笑眯眯说道。
“不然呢?!要宰了我吗?”钱金石咬牙切齿地问。
“钱警探乃我治安局之栋梁,福友会一向很惜才——但我会毫不犹豫切下你徒弟小舟的头颅。”蒋宝芳将腰间警刀轻叩一声,帮他关上了门。说实话,钱金石现在这个德性别说蒋宝芳了,估摸着连红黛都打不过。要不然他非得跟这女的干一仗不可。
红黛站在因为地上堆满垃圾而散发着不明气味、还不如自己家浴室大的客厅里,一筹莫展。钱金石看着她心里也很苦,就这一身珠光宝气仿佛喝露水生活的神女,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自己家啊。
把茶几和沙发简单收拾一下,钱金石没好气地说:“你坐!”
红黛将目光从他那块贴着被害人线索的白板上收回来,说道:“我要洗澡,给我找一件能穿的衣服。”
钱金石从阳台晾衣架上扯下一件T恤。
那上面好歹有一点洗衣液的味道让红黛宽心,可走进卫生间里扑面而来的潮湿混合着霉味又让她面如死灰。虽然没指望如钱金石这样的男人能有什么基础护肤用品,但为什么连毛巾都散发着臭味?
“你连一条干净的毛巾都没有吗?”红黛惊诧。
“怎么不干净了,我上个星期才洗过!”
“上个星期???”听在红黛耳朵里跟去年的概念是一样的。她两根手指捏着那条毛巾,仿佛已经看到上面飘动的细菌。
“爱用不用!”钱金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找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用巨大的音量掩盖自己带着羞耻的尴尬。单身糙汉的邋遢生活,自己在不在乎是一回事,被别人当面揭穿又是另一回事。
红黛在转身都困难、到处是锈渍的狭窄空间里艰难地脱掉晚礼裙,把那条毛巾在洗脸池里洗了一万遍,才敢让它触碰自己的身体。洗完澡吃饭,吃饭完睡觉,红黛破天荒地在这个时间段吃了十几年来的第一口碳水,睡在散发着汗味的陌生男人的床上,无比地怀念甘拭尘。
怀念他严格控制卡路里的美食,和任何时候都干净绵软的床铺。
以后再也不欺负那只猫了,她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