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陵(33)

作者:秦小羊

盛千陵身上总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沉静,好像一汪静谧的湖水,又像一弯清冷的月光。

虽然外表清贵如玉,容貌也无可挑剔,却给人一种踏实安心的成熟感。

江里被这成熟吸引,总是不自觉就收敛了自身的锐利与锋芒。

盛千陵抬起脸,缓慢地开口说:“我对你,有几条要求,你得牢记。”

江里摆出虔诚姿态,答:“好,师父你说。”

“第一条就是不要叫我师父。”

“那叫什么?”

盛千陵淡淡蹙眉,眼角隐有笑意。他说:“叫我师父,显得我好老啊,你再想个称呼。”

他毕竟也才不到十八岁,放松姿态这么说话,倒是又露出些青葱少年气来。

江里想了想,弱弱地说:“那还是盛老师?”

盛千陵摇头。

江里脑子一转,头顶的小灯泡一亮,就又有了新点子。

“千陵?”

“?”

“小陵?”

“??”

“陵陵?”

“??”

盛千陵忍着心里的不解去盯江里的眼睛,发现江里又笑得狡黠欢脱,发现他果然是正经不过三秒。

盛千陵顿时黑脸,佯装起身要走,江里一秒服软,赶紧奔过去挡住他,哓哓不休道:“错了错了,师父——我错了错了,不应该开你玩笑,别生气陵哥。”

盛千陵听到最后两个字,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他坐回去,微微点头:“好。”

江里没反应过来,重复一句:“陵哥?”

“嗯。”

“陵哥?”

“我在。”

江里忽然毫无缘由地开心起来,恨不得扑上去抱着盛千陵的手转圈圈。他也说不上来,只为什么只是简单的「陵哥」二字,能叫他如此发自内心的欢喜。

仿佛借由这两个字,他与盛千陵之间的距离愈发拉近,近到可以越过某条看不见的线,从此进入盛千陵的世界里。

江里又问:“那别的规矩呢?”

盛千陵认真补充:“虽然不必叫我师父,但在训练和打球方面,全部都要听我的话。不能我让你练低杆,你非要打平杆。而且,不管我在不在,都不许赌球。”

江里把头点得像机器人接电不良抽风似的,一刻不停地说:“那肯定的,我一定乖乖听话。”

江里这十七年从头到尾混不吝,可以说跟「乖乖听话」四个字毫无关系,但此刻却心甘情愿,拍着胸脯如此保证。

盛千陵没有反驳他,追问道:“你有没有打过比赛?”

江里没明白过来,说:“什么比赛?”

盛千陵讲:“对于一个球手来说,准度、杆法、心态,三项缺一不可。你的准度我见识过了,杆法虽然一塌糊涂但好歹能用准度稍稍补救,就是心态我不太了解,所以问问你,有没有参加过球房内部的那种会员赛?”

许多台球俱乐部为了扩大人气吸引会员,会举办一些有奖金的小比赛,吸引台球爱好者们来参加。这种小比赛,参加的人一般不多,对技术要求不高,相对应的,奖金也少,即使是一等奖,可能也只有一千多块钱。

江里听了,摇摇头说:“我没有参加过。一来我在潘总这边玩儿,从来没去过别的店子。二来我没有满十八岁,没有参赛资格的。”

盛千陵并不意外,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其实已经慢慢了解了江里这个人。

除了口嗨路子野,别的倒挑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毛病来。

盛千陵说:“潘总说周二晚上在彭刘杨路名仕台球店有个小比赛,钱挺多,第一名奖金一千五。你去参加这次比赛,让我看看你的心态。参赛资格不用担心,我替你解决。”

江里敏锐地听到了「一千五」这个数字。

他还欠陈树木二百零七块钱,正愁不知道如何还上这笔巨款,竟然得了这么个从天而降的赚钱机会。

可一想到盛千陵刚才说的不许赌球,一时有些举棋不定地问:“陵哥,那这算不算赌球?”

盛千陵摇头,直视他的眼睛,答:“只要是我同意的,就不算赌球。”

江里又乐得跳起来,再次想要往盛千陵怀里冲。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多有这样的冲动,只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他又叫盛千陵:“陵哥。”

“嗯。”

江里竟一本正经说:“我发现人还是得不要脸。”

盛千陵惊讶:“??”

江里自顾自地说:“不然我怎么勾搭得上你?”

盛千陵:“……”

“所以,我给你磕个头吧,”江里说,“不然我真的太过意不去了。”

江里一边作势屈膝,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支甜橙味棒棒糖,撕了糖纸捏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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