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冬(48)
“言言。”
眸里的水雾缓慢散去,湿润的睫毛正在轻轻颤抖着,昭示着主人此刻的不安。
“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哑得有些可怕,温言几乎站不稳,周元柏伸手把他扶住,低头问道:“生病了?我送你去医院。”
温言紧攥着拳,眼睛逐渐泛红。
他缓了缓呼吸,开始烦躁自己差劲的身体,压根没剩多少力气可以从周元柏手里挣扎出来,熟悉的气味让他十分作呕。周元柏还是那副虚伪的样子,看起来比谁都温柔,比谁都深情,背地里却脏得可怕。
光是回忆起周元柏穿着西装跟他的新娘一起拍婚纱照的画面,温言就忍不住喉咙里的酸意,哇的一声把肚里没剩多少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周元柏稳稳抓住温言的手,任他吐了个痛快。
“我先送你去医院。”他的语气不容拒绝,身上的衬衣已经被吐脏大片,他全然不顾身上的味道,动手想把温言抱起来。
温言擦了擦嘴边的水渍,他喉咙里难受得厉害,眸子红得不行,皱着眉看着周元柏,低声骂道:“你滚。”
周元柏表情一怔,下一秒就直接把温言整个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到车子边把他塞到车子里。
“周元柏,你是不是有病啊?”温言气有些不顺,说话都喘得厉害。
急迫想下车的心情像是复刻了那日撞车后的焦急,温言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死死抓住车门把手,嘴唇苍白,抖得厉害。
“放我下去。”温言深吸了一口气,“只要你敢开车,我就敢跳。”
周元柏给他绑住安全带,这么些年没见,温言的眉眼间多了好些决绝,周元柏见不得他这样的眼神,偏头躲开之后,低声道:“我就送你去医院。”
“用不着。”温言伸手把安全带解开,他把脚卡到车门和车中间,借着力下车,抓住车门的手都在轻轻颤抖着。温言找不到受力点,差点没直接跪倒在地上。
周元柏见他神情抗拒,也有些恼怒起来。
“你有必要吗?现在难道不是去医院最重要吗?”
温言身上也被吐脏了,味道很重,他难受地蹙紧了眉,一句话都不想跟周元柏多说。
“我不用——”
“温言。”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温言瞳孔一扩,一瞬间竟然有些鼻酸。
宋庄桐动作很是粗鲁,把温言直接给拽到怀里。
“你他妈谁啊?”
周元柏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他个子很是高大,气场强大凌厉,紧皱的眉昭示着他烦躁的心情。他一只手就能把温言给揽到怀里,偏生温言还很顺从地低头,任由他用粗鲁的动作攥着自己的手腕。
“你又是谁?”周元柏冷声问道。
“温言,你认识他吗?”掌心的手腕温度很高,宋庄桐皱着眉低头看了温言一眼,他苍白的嘴唇和微弱的呼吸让宋庄桐眉头皱得更紧,再次抬头看着周元柏时脸上已经写满了厌恶,“你欺负一个病人算几个意思?”
周元柏感到有几分莫名其妙:“欺负他?我想送他去医院而已。”
宋庄桐冷冷看着他:“用不着你。”
家庭医生跟着宋庄桐下了车,在车边等了好一阵,宋庄桐都没把人给带回来,甚至那儿剑拔弩张的气氛隐隐有些不对劲,他快步走了过去,问道:“不是说生病了吗?怎么还不回去待着?”
医生肩上背着医疗箱,他努力忽视面前这两个男人争风吃醋的场面,把注意力放到病人身上。
“穿得也不少啊,怎么烧成这样?还是先把他弄回家里去吧。”
宋庄桐闻言,正要把温言打横抱起,温言推他,摇了摇头:“我还能走路的。”
“言言。”周元柏在后面小声叫了他一句。
温言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咙像是被使劲拉扯摩擦过,疼得不行。
“你是怎么找来的?”
周元柏无力地张了张嘴,最后只轻声道:“我查了张裕的车票。”
“别出现在我面前。”
明明是虚弱的声音,语气却冷得直直往人心尖上扎。
宋庄桐全程黑着一张脸上楼,特别是在温言提出想先去洗个澡的时候,他声音很冷。
“烧成这样还洗澡?你不想活了?”
温言脸颊烫红,嘴唇却是苍白的,他喉咙干哑,手指在衣领处停顿着,低声道:“刚刚把身上吐脏了。”
宋庄桐冷着脸看他,那副病得不堪一击的样子让宋庄桐心里的火更大,他粗鲁地帮人把T恤给剥了下来,露出蜜桃肉似的白里透粉的上半身。温言瘦得没几两肉了,蝴蝶骨撑着白腻的皮肤,泛着光。
“还在干什么?出来打——”
医生步子一顿,忙移开了目光退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又推开门,对宋庄桐说:“真的得先治病,他现在不太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