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刻(83)

作者:暴戾风车

他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极力忽略心里那丁点儿怅然若失,正要抬步走回宿舍,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的身形猛然顿住。

“走了,谢谢师兄。”

“唔,我还没想好要不要住宿舍,你们搬不搬随意。”

李擎如遭雷劈,那是记忆里的声音,暌违四年的声音。他发觉自己竟不敢往后看,仿佛被钉在了地面,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直到过去好久,李擎推断人应该走了,他转过身,目光四处梭巡,身后已然空无一人。

他大步向前走,根据声音来源,锁定几间有人在的寝室。他敲了敲门,问寝室里的同学:“刚才走廊有人说话,是来找谁的?”

“找我的,”某个一起上过公共课的同学探头出来,“同社团的师弟,说是过来看看宿舍环境。这不,他们大三的这几天刚回来,有的没地方住,我们还不搬走腾地方,他们也挺为难的。”

李擎点点头,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周引,引线的引,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呗。”那位同学十分热情。

李擎又再点了点头,嘴角微不可察地牵了牵。

他略略探出身体,向宿舍楼下看。宿舍区、林荫道上随处可见提行李的人,估摸都是刚从另一个校区回来的大三学生,这几天陆续入住宿舍——入住的是学校强制大四学生搬离的宿舍,也就是他们这一栋。

学校以大四学生在校时间减少为由,要求他们搬去另外一个宿舍区。大部分人虽有抱怨但也接受了,只除了他的舍友们坚决不肯搬,并且煽动同楼层的人一起反抗。目前他们这一层楼是整栋宿舍楼最顽固的“钉子户”。

“要不搬吧。”李擎提议道。

旁人诧异,“不是说好不搬吗?这就屈服了?”

“闹也闹了,还是没个说法,大四了还闹事,我就怕学校在实习或者毕业上下绊子。”李擎假意深思熟虑片刻,最终下定决心,“搬吧,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李擎走回宿舍的那几步路,心跳得极快,谜团塞满了他的脑子。

他不知道周引竟然跟他同校,不知道他为什么比自己低一届,更不知道该在何种情形下和他重逢。

既然知道人在哪儿,李擎突然间不着急了。晚上他给舍友们权衡利弊,苦口婆心劝他们搬走。只要有一人动摇了,本就不牢固的军心很容易涣散。李擎不再废话,早早洗完澡躺在床上,在舍友的吵闹声中睡着了。

凌晨两点,舍友们终于入睡,他却从有些混沌的梦里惊醒。

梦的内容有点下流,他久违地梦到了周引。无法阐明这两者的因果关系或先后顺序,他睁了睁眼睛,在迷障一般的黑暗中回想起方才的梦。

梦里他一个人躲在宿舍狭窄的卫生间,纾解着自己硬得发痛的东西。卫生间闷热,他满头大汗,虎口处摩擦得通红,可惜仍没有半点缓解的迹象。

梦里有人在敲门,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加重了他的烦躁,脑子里似有一根绷得紧紧的弦,门把手咔哒一声轻响,如同最尖利的刀具猝然割断了那根弦。

李擎狼狈地起身,本想发火或直接挥出拳头,不料来人是周引。那一刹那,他把周引拉进怀里,狠狠地抱着,手臂青筋暴起,而他直挺挺的玩意也硬生生地抵着周引。

他等不及询问是否允许便开始了冲撞,他搂着周引,周引身上很软很热,撞一下颠一下,肩膀一耸一耸。李擎觉得他们好像在一条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绳索桥上,绳索濒临断裂,而他们用身体代替裂开的绳索,在湍急险恶的河流上方随狂风飘摇。

李擎无法为这个梦强加上任何寓意,也许这个梦本身就没有意义,纯粹映射了他对周引年久月深、将近病态的肖想。他无法完全掌控周引,只能在梦里用不入流的方式满足自己的私心和私欲。

搬出宿舍的那天晚上,李擎推掉了相熟的师弟师妹组的饭局,结果被舍友们拉去学校附近新开的KTV,美其名曰庆祝搬宿舍并顺便蹭个开业优惠。

两个麦克风,舍友们轮流鬼哭狼嚎,李擎起初还能心平气和地听一听,然而擅长走音的舍友一开嗓就魔音轰炸绕梁三尺。他忍无可忍,推开包厢门宁愿到走廊上站着。

服务生端着一个果盘打开了对面包厢的大门,随之涌出的超强音浪让他退开半步,站到了斜对面。

从这个角度,他能透过半开的门,看清里面的景象——男男女女十几人,挤在一个宣称容纳六至八人的中包厢,目测是同校同学,他在一堆人里看见了认识的师妹。

服务生退出包厢,关门前的那一刻,一个略沙哑的女声通过麦克风传了出来:“他不敢跟我喝,周引你来跟我喝!比比看谁喝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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