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默默的我,不默默的我们+番外(3)
但有时候,叶广会产生一种父母或许是AI人工智慧的错觉。
如果不是偶尔可以见到「本体」,他几乎都要相信自己的臆测了。
因为他们真的很忙,所以就算讲到了话也不能久聊,通常当他报告完这次段考第几名、在学校又建立了什么丰功伟业时,讯号就熊熊断了,连声「你好棒」都来不及听到。
在这种时候「气」缺乏得特别严重,而他习惯了。
「你好帮喔,烧爷。」添了碗米粉给他,听他说着最近要参选学生会长的事迹,玛丽亚到底有没有听懂他也不晓得,不过她总是懂得适时回应。
「谢谢你,玛丽亚。」接过碗,看着自己喜欢的家庭味炒米粉他嘴角弯了弯,却觉得闻起来有那么点苦涩。
单就这点来说,玛丽亚还比较人性化一点。
吃过晚餐后,坐在客厅修改一下政见,看看时间,随即牵出白色小折出门补习。
之所以不要司机阿伯载,一来因为补习班不远,二来因为阿伯的台语比玛丽亚的印尼腔更让他受不了。除了到学校的那段路程较远之外,他实在不想再跟爱聊天的阿伯共处一车了。
到补习班的路是条下坡,两旁种着绿油油的大树与路灯交错排列。
盛夏时节,看见绿树总是让人放松的。
脚踏车连踏都不用怎么踏,迎着风,一路顺畅抵达补习班。在进补习班的走廊前,他理所当然地又吸收到了很多能源。
「叶广你又考第一名!真的很嚣张耶!」
脸上打着马赛克的男同学捶了他左肩一拳,语带羡慕地调侃他,而叶广自动把他话中的「嚣张」替换成「强大」一词。
看来不只学校,连贵族补习班模拟考的头香也是叶广在插的。
废话,舍我其谁。
脑中一边这么想一边又在小宇宙中缓缓升起自己,像是充气人偶一样渐渐壮大,但是「地球上」的他却背道而驰地扬起了谦逊的笑容,说着不引人攻击的谦逊回应。
「没有啦,运气好。」运气是最好的挡箭牌,他总是用它四两拨千金。
脸上有着马赛克的同学走了之后,在路上又陆陆续续遇到几个别校的马赛克男女,叶广对着他们模糊的长相总是千篇一律地说着的「谢谢、没有啦、好运啦」之类的话。
讲一讲嘴巴会乾,但心是满足的。
受到恭喜,不管诚意如何,总是让人开心的。
终于走入教室,叶广觉得自己的胸腔塞得满满的。
这才对嘛,才不像对视讯讲话的时候那样空虚,才不像今天放学的时候被人漠视那样空虚——那个吸毒犯!
迅速把今天受到的耻辱冲刷掉,叶广走到第一排离讲台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如果要为带给他空虚的人们下注解,只能说他们「不知好歹」。
打开课本听着补习班老师卖老命生动地解说课本上死死的符号,叶广撑首微笑。
他记得小田说过一句台语,叫什么「人若衰,种瓠仔生菜瓜」(台)……虽然他还是不了解那两种植物到底有什么差别,反正就是人衰到极点种什么都种不出来啦。
多亏了补习班的同学们,叶广的气饱和到了晚上九点半整,却在下课时的某一瞬间又全泄了。
叶广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在一天之内充气又泄气这么多次,他只知道当他出了补习班的大门,看见原本放置小折的停车栏被连车带杆一起拔走不见踪影时,那份错愕感是多么具有毁灭性的一件武器。
他的B厂牌白色烤亮漆限量版「鹿特丹」啊啊啊……
就像迷恋大姐姐的美腿一样,这时期的男孩子对「限量」二字总是有种莫名的依恋,就算是精英也不例外地被制约。
不论内心如何遭受打击,他只能深呼吸再深呼吸,尽量保持冷静。
精英的生活是无懈可击的,这种被偷走东西的糗态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就跟裤子破掉一样,只能夹紧屁股寻找下一个庇护。
叶广右手紧抓书包背带,试着维持优雅的微笑跟每个路过的同学说再见,采着坚定却虚浮的步伐向左边走去,走到一半停了下来,掉头往右走,决定走另外一条路回家。
他怕走在那条坡上想起他跟「鹿特丹」的飙风回忆,会忍不住哭出来……
叶广捏了捏鼻头强迫自己振作。
走在平常不会经过的路上,觉得有些热闹。这家贵族补习班的附近有许多小吃店,不管是早中晚餐甚至宵夜都十足供应。全宇宙食量最大的族群就是发育中的青少年,而钱最多的当然也是这些发育中青少年的另一个身分——高中生。
此时正值补习班下课时间,几乎每间小吃店都有人光顾,除了早早就被父母或家里司机接走的人,留下来吃宵夜的还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