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22)
“有,”许迟川不假思索:“在哪儿办?”
“我家。”
“好,”收起请帖放进书包,许迟川笑眯眯看着他:“我一定来。”
第15章 “妈,什么礼物才算别出心裁,让人印象深刻?”
晚上十点,穆家别墅。
红木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小点心,殷执梅笑语盈盈,时不时起身分食餐点布菜添茶,穆时海挑掉女人夹进自己碗里的糖糕,茶匙搅动咖啡杯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听得穆兴勇心烦意乱忍不住呵斥:“能不能规矩点?桌上谁许你动手动脚的?一点教养没有!”
叮当声戛然而止,碗里的糯米糍被戳成一滩烂泥黏在勺子把,像一团膨胀变质的霉曲。穆兴勇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忍着火气开口:“请帖发完了吗?”
“嗯。”
“哟,叫了几个?”
“六个。”
“每年都是你妈替你筹备生日会,也不见你说句谢谢。”
“既然是我妈,”糯米滋彻底搅成一滩烂糊糊,像被下水管道打湿的白灰,穆时海慢条斯理道:“那就是她应该做的,需要说谢谢么?”
穆兴勇哑口无言,餐桌陷入尴尬的沉默。对面穆时宇与兄长锐利的眼神对视,来不及藏好眼中的惧怕和厌恶,拿着筷子的手瞬间呆滞,不敢乱动。穆时海收回目光,不欲与一个七岁的孩子斗气。
男人再次开口:“对了,生日那天你殷胥表哥也要来,到时候客气一点,别惹事生非给我丢脸。”
“殷,胥?”
“对,小胥说上次他受伤住院的事儿是误会你了,这次借着生日来给你赔礼道歉,”穆兴勇喝光碗里最后一口茶,推桌下席:“我警告你穆时海,到时候除了你的同学,还有很多叔叔伯伯也要来,要是那天你惹祸坏了我的事儿,小时候怎么收拾你的,应该还没忘吧?”说罢抱着穆时宇一起离席上楼。
“没忘,”穆时海喃喃自语,眼睁睁看着桌上最后一块凉掉的梅子冻被倒进垃圾桶:“怎么会忘。”
关进小阁楼的三天两夜,来自亲生父亲嘴里唾骂的野种和畜生、身无分文地走回家的瓢泼雨夜,遗忘在寄宿学校的大年三十,还有那些百口莫辩挨过的打。
“小海,妈妈也是为你好,”不知道殷执梅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穆时海转过头,柔情似水的眼没藏住万箭穿心的毒:“到底咱们是一家人,有些小误会就趁着你过生日说开,也好和和气气地过日子,你说是不是?”
酣畅淋漓的报复感在女人心中爆发,等着穆时海暴跳如雷摔碗掀桌,像以前一样闹得地覆天翻。
厨房里滴滴答答的水声变得刺耳尖锐,拳头收紧,青筋暴起的骨节隐隐发白,牙齿咬破嘴唇,一股铁锈弥漫在喉腔,穆时海像一把被拉满到断裂的弓,生生咽下鲜血,嘶哑开口:“当然;”
“一家人,哪里来的误会?”
只有血仇。
“那最好了,”殷执梅莞尔一笑:“妈妈也希望,你能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月明星稀的夜,寒霜如白鬓,溶解消落在苍茫漆黑的暮色。
睡觉前许迟川钻进父母的卧室,蹲在床边头趴在沈斯静腿上:“妈,什么礼物才算别出心裁,让人印象深刻?”
收到请帖的第二天他就开始张罗生日礼物,只是在问遍所有收到邀请的人之后还是决定靠自己——毕竟篮球鼠标键盘衣服刮胡刀球鞋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配不上穆少爷高贵的大少爷气质,甚至可能当场被大少爷扫地出门。
沈斯静放下书,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脸:“亲手做的,或者对方特别喜欢的。”
“亲手做的?”许迟川翻起身,重重抱了一下太后然后夺门而出:“我知道了!谢谢妈!”
许宥华抖抖手上报纸,看向妻子:“小崽子不会谈恋爱了吧?”
“瞎说什么呢?”沈斯静翻了个大白眼:“自己孩子自己不知道?小川怎么可能早恋。”
两公里之外南侨区依旧灯火通明,开在CBD中心的蛋糕店,玻璃橱窗里黑色小天鹅丝绒蛋糕在灯光下梦幻闪动,身着小围裙的漂亮姐姐终于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林月脱下围裙关上店门,不施粉黛的容颜如三月西子,收银台上手机嗡嗡作响,看见来电眼前一亮,清清嗓门温柔开口,丝毫没有陆淼一嘴里说的巫婆相:“喂?小川呀?找姐姐什么事?”
“你要学做蛋糕?好呀,直接来就行了,姐姐随时都在哦。”
“嗯嗯嗯好,那下周五中午你来店里找我。”
“不用不用,不收你钱,姐姐多烤几个蛋挞你吃完就行。”
“不,不给陆淼一那个王八蛋留,一个游戏菜鸡不配吃老娘亲手做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