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118)
“嗯,回家吧。”
是夜,怀揣巨大秘密的小孩理所应当的失眠了,韩煜有事不回来睡,一张大床任由他翻来覆去地折腾,床头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十分,明天还要早起给奶奶拜年,但一闭眼,韩煜和谭祁樾抱在一起接吻的画面就自动涌入脑海,清晰度堪比家里那台液晶大电视,连他哥起伏不定的胸膛和绯红的嘴角都一起脑补得很完整。
难顶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眼已经天光大亮,韩煜正站在衣柜前找衣服:“醒了起来吃饭。”
“唔……好。”
许迟川答应着,手却死死揪着被子不放,磨磨唧唧半天不下床,韩煜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了?”
“唔……你先出去。”
韩煜有点无语:“……你什么我没看过,快点换衣服吃饭。”
但许迟川说什么都不干,非要他出去,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所以然,韩煜突然福至心灵:“噢~你……”
“啊啊啊啊!”许迟川羞愤欲死,急得蹦了起来,双颊潮红沁出了汗,抓起裤子立马冲出卧室直奔卫生间,咔嚓一声,门反锁了,韩煜站在门口,语气里满是戏谑:“不用害羞,哥哥是过来人。”
他们家小崽子长大了,变成大男生了。
许迟川没空骂他,此刻光着屁股面色通红对着内裤上那一滩潮湿黏腻的白色液体内心十分复杂,梦遗而已,正常生理现象,但昨夜那残存、仅剩的、模糊支离的片段,梦里海水咸湿温暖,海面下起一场阳光雨,远方浪花荡漾着温柔拍在身上,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那双手,每一道掌纹都似曾相识,每一道气息都格外好闻。
像亚当无法拒绝伊甸园的苹果,他无法抗拒这样强势的温柔,那双唇吻上自己时,迫不及待睁开眼。
呲啦——内裤撕成了两半。
黝黑的眉、深邃饱满的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峻挺的鼻梁、冷酷精致的下颚线……
盛满证据的证物被丢进垃圾桶,但划不掉那张已经刻在心里的脸。
大年三十,不宜做梦,不宜睡觉。
刚过七点,穆时海被手机震动吵醒,电话那头是叶璟狂躁的咆哮:“你们班那个陆淼一是不是有病!啊?大年三十买机票从国外跑回来打电话让我去机场接他,我是他祖宗还是亲爹?呸!!!老子没有他这样的逆子!!!”
“……你去了?”
“去了!”愤怒的口水快要喷出听筒喷到穆时海脸上:“不接就露宿街头冻死在外头然后化作厉鬼每个晚上都来纠缠我!!!老子现在在接机口,你猜飞机几点落地?!九点!九点!!妈的智障!!老子要拆了他的蛋!!现在就拆!!”
嘟……嘟……嘟……
穆时海:……
今天许迟川上线比平时晚了十分钟,视频请求拨回去很久才接:“喂?”
视频里画面一阵乱晃,最后停在天花板:“你人呢?”
音响里一阵摸索,摄像头磨磨蹭蹭转了方向露出小半张脸,眉眼低垂:“怎么了?”
“唔,”眼睫毛一眨一眨,心虚快要溢出屏幕:“没事。”
事实上非常有事。
无论上线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但屏幕上跳出脸的那一刻,一切都便如空中楼阁,不必等伸手戳破,顷刻间已丢盔弃甲,全然倾颓。
可疑的红晕正以肉眼可见的加速从脸颊扩散至脖颈,穆时海皱起眉头,弯腰凑近镜头,大领口的T恤微微下滑,两截幽深的锁骨大剌剌直冲眼球:“你……”
嘟——
许迟川近乎慌乱地挂掉了视频,看着屏幕上红透的脸,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妈的没出息!
“小川——”韩煜推门进来:“舅妈在找你,嗯?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他甩甩头:“我马上来。”
许家有一个不成文的小规定,每年除夕夜,家里所有人的手机都会被收起来统一放在一起,谁都不许玩,许奶奶含笑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碗剥好皮的葡萄,看着女婿和儿子进进出出忙碌,厨房飘来炖牛肉的酱香;大外孙和大孙子陪着大女儿和儿媳打麻将,韩煜速记和心算极好,扑克牌做筹码,面前已经堆了厚厚一沓;两个小孙子在沙发上滚成一团争抢遥控器使用权,一个要看《变形金刚》,一个打算再把《肖申克的救赎》再看一遍。
夕阳伴着夜色落幕,落日缓缓西沉,此刻万家灯火,人间静静流淌。
伴随着冯巩老师熟悉的“我想死你们了”,一家人起立碰杯,拥抱新年祝福。油焖大虾和爆炒黄鳝的香味太勾人,迫不及待纷纷动筷,许韶干完第五只大虾,正准备把魔爪伸向盘子里最后一只,身旁许迟川突然坐正,眼巴巴直勾勾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