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同眠(212)
总部的天兵降临,一定就是发现了他们踪迹。他们这些人,现在好像全都变成一伙走投无路的“逃犯”。真相不明,前有堵截还后有追兵,简直是官逼民反了。
频道原本就是畅通的,只是章老板现在属于单兵作战,孤家寡人,上至领导下至其他组员全都没影儿了。
耳机内突然滚过几道电流声。
粗重的呼吸声爆麦声风沙声以及发动机的轰鸣,一下子把章绍池从额头磕伤的眩晕症状炸回到现实,熟悉的姑娘在喊他:“章总?老板?啊,老板我是【001】!您在吗?我看不清楚,前方那辆车上是您吗?!”
“……”
“我在。你在哪?”
“在你们后面啊!”
章绍池大吃一惊赶紧回头寻觅,身后尘土漫天。越野车在高原上疯狂疾行,带起一道沙浪,能见度极差,隐约辨认出还有一辆车尾随他们。
他那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又一辆“沙漠舟”吉普。驾车的姑娘头裹红色纱巾,副驾位的男人墨镜遮面,轮廓修利,带着长枪。
“你们怎么在?怎么找到的!”章绍池喊。
“今天刚找到的!跟过来的!……不敢开定位和联络!……你们出什么事啦?”聂妍也在风中吃力地喊。
裴逸那时在新德里机场讲完最后的叮嘱,关闭通讯器,撤掉定位,从此与小组和上级切断联系,在地图上就消失了。裴组长因此想当然地认为,范高被陈副处拎回去了,聂妍钟泽应当也被半道劫返,都在关禁闭呢。
事实并非如此。挣扎在逃亡路上的不只裴组长一人。
聂妍钟泽在另一城市转机,躲过了总部特派员,绕道耽误了一天路程才赶到开罗。这俩人偷摸做贼似的不敢露相,一路悄悄追寻组长的行迹,也如神兵天降,在最后关头赶到。
当然,聂侦查员当时也没弄明白,谁在背后把她和钟泽都给“侦查”出来了?还在腕表上送抵一条短讯,帮他们追踪到章总这辆车的位置。
就像裴逸那时也没料到,他身后那位神通广大的A组“编外组员”,这样容易就能把周彬弄来?无论周彬是哪部门的,哪怕这人什么都不是,就是澳门立法会某位知名大佬的三房儿子,也没那么容易说请就请得来啊……在厉寒江的背后,站的又是什么人呢?
两辆越野车终于在驶往东非方向的半途上汇合。
救援小队信心倍增,两车齐头并进,向着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一片荒凉未知的陆地。
“冷枭应当就是一个人!他也单枪匹马没有后援,没有退路,我们必须赶紧找到这个疯子!”聂妍喊。
“只能寄希望于……”章绍池嚼着一嘴沙子,“寄希望于这人良心未泯,尚存底线。”
冷枭提枪从他面前踏过,没伤他性命,总让章绍池感觉着,他们面对的对手,心态也复杂难测。或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被恶欲诱惑着,同时却也向往光明。每个人都藏着善良和凶恶这两副面孔,在拼命地角力。
章总这时一偏头,瞥见驾驶位上那位年轻男士——好像应该搭讪一句?
他上的就是周彬的车。
周彬开着车:“跟上他们的逃走路线,尽快找到人,来得及!”
章总:“嗯。”
客套话和温柔话他实在说不出口,老板架势端得很足,可对方毕竟不是他公司雇的秘书司机。双方还颇有一场渊源,此时受人恩惠,让章总面子上挂不住呢。
章绍池侧目扫过对方开车的手,周少爷戴了一双绒布手套,很有经验地扎住袖口防风防沙。
大约就是心理暗示在疯狂作祟,他总觉着周彬把握方向盘的右手不太灵便,开车时候手抖……
他吭了一声:“到前面停下,我来开车。”
周彬看他一眼:“不用,我手没问题,我能开车。”
章总:“……我说我来开!”
周少爷人很随和,笑了两声,在前方停下了,跟这位脸很难看的老板交接驾驶权,安安稳稳地坐车了。
彼此都心知肚明。然而想要从章绍池这号人嘴里听见一句软话,或者表达歉意的话,那简直是不可能,除非这片沙漠都变成海!主动开车载着周少爷赶路,在自我认知里,就算是低头致歉了。
聂妍在频道里闲聊家常:“老板您替我问周先生好啊?以前多有得罪,请他多多包涵!”
章总不情不愿地开口:“那个谁,裴组长的侦查员,那姑娘你见过。她问你好,让你多多……”
“多包涵她?”周彬一笑,“我记得她,在船上摸过我的钱夹吧?但她没拿我的钱,还给我留了吃饭钱。您转告她,我不计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