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到门口去找开关，却听到门外传来声响，“吧嗒，吧嗒……”这样模模糊糊的声音连响了三四声，等再想去听的时候，又听不见了。

路邱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是无神论者，但是身在这种黑暗的，陌生的环境中，身体本能的反应是控制不住的。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却因为刚睡醒喉咙干燥而觉得有些刺痛，他摸索着把灯打开，骤然亮起来的室内环境让他心里的恐慌稍微减轻了一些，但是很快门外又传来声音，声音仍然很小，踢踢踏踏的，像是有人在他门口来回走动。

难道是隔壁的屋主？

门上没有猫眼，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的确是脚步声，有脚步声说明是人，或许真的是隔壁的屋主吧，路邱林想。

但是下一瞬间，他脑海里猛地想起来，这一层是顶楼倒数第二层，最上面两层都只有一家住户。

头皮猛地炸开，连靠在门上的皮肤都开始发凉，他倒不怕鬼，他怕三年前那些人卷土重来，说实话，他怕了，两年十个月的牢狱生活，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想起来浑身都疼。如果那帮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些折磨。

他掏出手机，想报警，或者找人，找宋维，找齐骏，找谁都好，他不想一个人面对，手却抖得连界面都解锁不开。手机从手心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门外脚步声戛然而止，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路邱林蹲下去捡手机，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很闷，很沉。

想假装屋里没人是不可能了，路邱林捡起手机，后退一步，从鞋柜上拿起一个水晶摆件握在手里，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谁？”

没人回话，敲门声停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重新响起，“咚咚咚！咚咚咚！”比刚才急促了一些。

“谁？不说话我报警了。”路邱林提高音量。

“……是我。”终于有人开口，一个年轻却深沉的男声。路邱林缓缓闭上眼睛，是秦磊。

秦磊跟着他进了小区，他早该想到的。

“你来干什么？”

“我有话要说，你把门打开，我说完就走。”秦磊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不方便，就这样说吧。”路邱林握着水晶摆件的手有些抖，从胸口往外扩散的疼痛密密麻麻地蔓延至全身，他似乎听见了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

“路邱林，别让我砸门，”秦磊的声音里带上了咬牙切齿的味道，“我既然能在你搬进来的第一天就查到你住哪，你觉得你这扇门能拦得住我吗？”

“那你就尽管试试吧。”路邱林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定定地看着那扇门，他还真不信秦磊能闯进来。

秦磊当然不可能闯进来，他连自己今天来干嘛的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见路邱林，想得什么都做不了，他一路跟着路邱林来到这里，然后浑浑噩噩地跟到家门口。路邱林进这个门多久，他就在门外站了多久。他低下头，脚下全是他扔的烟头，密密麻麻足有三四十根。这一个下午他就没有冷静过，脑子里全是那次饭店走廊上和路邱林相遇的情景，还有他两次和齐骏抱在一起的样子。

两人隔着门对峙，路邱林渐渐冷静下来，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没听到声音，说明秦磊还在门外，他不明白，秦磊到底还想干什么，三年前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现在不管怎么看，自己对他都造不成任何威胁了，他为什么还盯着自己不放？

“秦磊，”路邱林决定趁此机会问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见这句话，秦磊简直怒火中烧，想干什么，他居然问他想干什么！他怎么能问出这种话！怎么问得出口！

好啊，既然你想装傻，想玩儿，我就陪你玩儿！

他冷笑，“想干什么？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想看看路老师这三年日子过得怎么样，又玩了什么人，尝了什么鲜，有没有比我更特别的。”

路邱林嘴唇微微颤抖，他轻笑了声，道：“日子怎么过都过完了，至于尝了什么鲜，这我就没必要跟秦公子汇报了吧。”

秦磊在门外握紧了拳头，又道：“听路老师的意思，就是尝过不少喽？呵！路老师可真是在哪都不委屈自己。”

“比不上秦公子，”路邱林道，“秦公子才是佳人环伺，美不胜收。”

“路老师这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秦磊哈哈一笑，装作大吃一惊的口吻，“不会是八卦新闻吧？原来路老师也相信这种没有凭证的小道新闻？真想不到啊！”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就像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上一秒还对你甜言蜜语，下一秒会不会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来一刀，你说是吗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