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共犯(22)
脑海里此时只剩下他的那句歌声流连:这个世界最坏罪名,叫太易动情。但我喜欢这罪名。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蛊惑着她跟他一起坠入无人之境。
游枝错过了他的一次表演,误打误撞地在这种天不时地不利的情境下补了回来,想起陈蔓曾对自己说的,邱漓江只要站上舞台,就没有人不为他臣服。这绝不是一句夸大。
她悄悄地向站在旁边的客人打听情况,才知道邱漓江在地下酒吧当驻唱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台风日益精进,硬生生把酒吧变得人气火爆,多少人冲着他来。
而对游枝来说,她却来了一个她最不该来的地方。
☆、第 12 章
知道邱漓江在这个酒吧当驻唱后,第二天游枝很犹豫要不要再去那儿打工。她和老板请了两天假,兜转了一圈想“跳槽”,但四处碰壁,都对她避之不及。很难再有愿意接纳她的地方。
游枝在几乎跑断腿后,死心地接受了再回去酒吧打工的结果。
这个场景很荒谬,在邱漓江心里她应该是这世上最不对盘的人了,却偏要凑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们即便是两座敬亭山,也会相看两厌。
只是邱漓江把这份厌恶隐藏得恰到好处,令游枝几乎察觉不出来。他只是在看到她来打工后说了一句。
“这里你不该来。”
语气平淡,言辞也不狠厉,可就是在游枝心里刺了一下。
“如果有选择我也不会来这里。”
邱漓江没有再说什么,避过她走开了。这个简短而锋利的开场白之外两人没有任何互动。因为没有关系就是最好的关系。
虽然游枝刻意地和邱漓江保持着距离,但是却总会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他。有的人注定是目光的缴获者,譬如他。
他台下冷清正经,上了舞池却能驾驭靡靡之音。
看上去生人勿进,但是和酒吧里的人都能聊上两句,忙的时候挽起袖子帮忙端酒倒水,包揽不属于他的工作。
邱晨光的死似乎对他影响不大,从他的表情里端倪不出沉痛的神色,但游枝却看见他偷偷躲在吧台里喝剧烈的血腥玛丽。
他就像一个魔方,每转一面就是一个全新的样子。她越想探究地转动魔方,越是带出各种复杂的色块。
这天游枝准备在更衣室换工作服,一打开她的工作柜,柜子里鲜明地摆放着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是机打的,上面有一句话和一个落款。
小枝,凌晨一点,来花照街245号。
——爸爸
游枝一看到那个落款,脑子立刻宕机。
她缓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把这个信息消化掉。
这张纸条是谁放进来的?真的是他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偷偷联系她?难道他真的杀了人所以四处躲藏,等案子的风头过去了一阵才敢小心翼翼地联络她?
而且这个地点——花照街是当地最老的老城区,而245号是人尽皆知的一个“鬼屋”了。曾经一个老人在那里独居,儿子在国外生活,直到老人去世都没有回来尽孝,还是邻居凑钱下葬的。然后那个房子就一直空置了几十年。
小岛上的怪谈之一就是老人的怨恨一直徘徊不散,深夜的时候房子里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导致大白天经过那条路都会有毛骨悚然的阴影,因此大家就算绕远路也不愿意踏入。久而久之那一片几乎都无人涉足,无比荒废。
如果爸爸一直藏在那里,确实能够短时间内不被发现。
逻辑上说得通,但游枝却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如果爸爸真的杀了人,他不会躲起来。更不会到现在才联系她,让她和奶奶胆战心惊平白猜测那么久。他是那么光明磊落的一个人啊。
有人看游枝在柜子前发呆,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招呼她快去做事。吓得游枝赶紧把纸条揉成一团慌乱塞进口袋里。
前半夜游枝都心神不宁,端错酒送错桌,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纵使她不愿意相信,但这个字条是唯一的线索。万一是真的呢?她就错过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的时候真的别无选择,她只能赌。
打定主意后,游枝跟酒吧老板申请了提前下班。
她坐上自行车,往深夜的花照街骑去。前方路灯幽暗,越靠近那片区域路灯越少,光线清冷幽稀。黑暗隐隐绰绰,只有车轮轧地的声响。
拐了个弯,花照街终于到了。
凌晨一点,她站在黑漆漆的门口,鸦雀无声,连月光也没有。
只有一望无际、铺天盖地的死寂。
这是游枝第二次来这间老房子。
第一次是她和小蔓远远地路过,夕阳时分,小蔓绘声绘色地给她讲解这座吓人的房子。她遥遥望去,看着满眼的青苔和破败的残砖觉得特别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