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恨早(49)
“可是书言,我已经没有勇气听了。”
或许是为了让他多快乐一秒是一秒,当初的裴书言竟然拖到迫不得已才说。
距离飞机起飞不到48小时,也是在那个冉宇桐夜夜梦魇的雨天,裴书言告诉他:对不起,我可能要离开了。
太突然了,冉宇桐在见到他之前还在想,今天中午不如吃部队火锅吧,可裴书言竟然那般痛苦:以后我们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其实那天冉宇桐也在腿疼,只不过偷偷忍着没有说,不想在约会的时候扫兴。后来天崩地坍落在他身上,能感到剧烈抽痛的只有心脏,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自那天起,冉宇桐最讨厌雨天。
为什么不说呢?他自以为的“保护”到底是让自己度过了几天虚假的“快活”,还是在往后他消失的所有时间里,总得日夜回味他给过的不安定。
冉宇桐泄愤般地咬上裴书言的肩膀,一如他们在上个雨天诀别之前。
裴书言忍着痛意一声不吭,一下一下轻拍冉宇桐的后背。
肩颈处的湿润洇出愈发清晰的过错,裴书言紧闭双眸,恨透了无能没用的自己。
不知何时冉宇桐松了口,微弱的气息带出一句轻飘飘的退拒。
“裴书言,要不我们……就这样吧。”
久违的重逢易让思念占了上风,冉宇桐承认之前的他满心都是裴书言归来,从未想透单凭余情未了,不足以修补这段感情的裂痕。
分手之后的复合如同两人使舵航行,不料乘船半途被风暴吹翻。被救上岸后想要重振旗鼓,即便前途开阔,即便换了新船,但凡海面稍有波浪,总会想起那日船翻。
单看事情本身,裴书言这次犯的算不上大错,只是他纵容了本可避免的波澜,让原先的不安卷土重来。
眼看冉宇桐就要从自己怀中抽离,裴书言箍紧双臂,又用力把人迎了回去。
“不能就这样。”他近乎霸道地说:“这算什么?我不同意。”
冉宇桐的抽噎声断断续续,腰间被他两手握得生疼。
“你不敢了,害怕了,不愿往前走了我都理解,这全是我造成的,我认。”
裴书言声音不重,可语气听着像是着急了。
“但是我要继续,我要向你那头走,做错的我一定改,你知道我从来不打空头支票。”
“你没有接受的勇气,那我就等,大不了走向你之后再被你推开。但你得给我机会走,桐桐,你不能把我迈步的路都堵死了。”
又赐他旧伤,又添他新的希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重新蓄满眼眶。
“你还讲不讲道理?”冉宇桐咬着唇瞪他。
“不讲。”裴书言行如所言,用蛮力直接将冉宇桐抱到了身上。
“除非你认为问题的根本不在我犯的错,而是我这个人。”
裴书言使足了劲儿,强迫冉宇桐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但凡说一句即便我改成什么样也不愿回头,那我明天就交辞职信,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愿意吗?”裴书言如此问道。
冉宇桐绷着唇角,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又羞又愤,世上怎会有如此强盗之人,明明一而再地犯错,却要逼自己让他走到头。
可他不是也给了别的机会吗?如果现在点头,以后无论这个人对错与否,都同自己无关了。
冉宇桐一口气吸到底,想到如果真没机会再见到这张脸,抽得心口都疼。
他没有答话,轻轻推了裴书言一把。
裴书言却像得到多么了不起的肯定,他低低笑了两声,按了把冉宇桐的后腰,将对方还在瑟瑟发抖的身体,温柔地环抱。
两人前胸贴着肩颈,腿根压着腰腹。烈性的难过耗费掉冉宇桐仅存的力气,此刻他正软趴趴的挂在裴书言身上,像一只与世无争的树袋熊。
裴书言沉默不语地拥着他。在静寂的屋檐下,只有两道源头相异的呼吸交织缠绕,你再快一步,我多等一秒,最终同频共振,汇集成告别阴天的缕缕清风。
天晴后,冉宇桐执意要回学校。
他看出了裴书言想留自己,但整个下午啥都没干,几乎都趴在对方身上哭。这会儿思绪清明了,后知后觉出不好意思来。
让他再住一晚,恐怕全是忸怩,要被裴书言牵着鼻子走了。
裴书言实在留不住,拧着眉头,开始后悔早上何必去那趟洗衣店。
最后还是给人喂了顿饱饭,不情不愿地在玄关找起来车钥匙。
冉宇桐见他故意拖延时间,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实在找不到我就走着回了,反正寝室还有一个小时才门禁,时间来得及。”
裴书言拗不过他,只好上上下下打量冉宇桐一眼:“我给你取条长裤,这会儿凉,从校门口到宿舍楼还有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