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下床，拉开门，季青霖与楼下传来的饭菜香气撞了个满怀。

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面目和蔼的妇人从厨房端着粥走出来，见季青霖下楼，她仰头笑了笑，“季先生。”

季青霖警觉地看着妇人，不懂顾尹默又耍什么花招。

妇人见季青霖停下了脚步，回身问：“季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没。”季青霖哑着嗓子吐出一个字，一边四处看着，一边下楼。

“啊，先生去医院了，我吩咐我照顾您，”妇人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给季青霖递来一杯温水，“叫我王姨就行。”

季青霖接过水杯，呆呆地点点头，“王姨。”

王姨“哎”了一声，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听说你发烧，先生让我炖了雪梨百合汤，”王姨将一口砂锅放在隔热垫上，拿出一只碗给他舀汤，“先生说你喜欢甜的，我特意多加了几块冰糖。”

季青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想她道谢。

王姨把碗放在季青霖手边，摆摆手，“季先生客气了，应该做的。”

“你喝完放在这边就行，我等会拿去刷了，一会儿吃完饭洗个澡再去睡一觉。”

季青霖摸摸衣服口袋，才想起自己的手机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

王姨笑笑，“先生让你好好休息，手机他替你保管。”

季青霖低头看看握着勺子的手，用力抿抿唇。

专人看管，还收走手机，这不是软禁是什么？

季青霖没有说话，低头一口一口的喝着汤，喝完面前又被放了一碗小米粥，王姨低头慈祥的看着他，示意他快喝掉。

总算吃完饭，王姨已经给浴缸里放好了热水，还往里面扔了一颗柠檬味的泡泡浴球，做完这些，她就站在浴室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季青霖。

季青霖没法拒绝她的好意，只好走进了浴室。

被人监视的感觉并不好，他坐在微黄色的泡泡中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开始回想过去的事情。

其实所有的真相正日趋明朗，可他心底还是不愿意相信梁静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季青霖双手环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整个人蜷缩在浴缸的角落里。

嗓子依旧疼得像被刀来回割着。

——

躺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的顾尹默被手里的手机震醒。

是季青霖的手机来了短信。

最上面一条是来自护工的微信，说他父亲醒了。

把顾尹默震醒的人季青霖没给备注姓名，那人自己报了名字。

“小季你好，我是夏阿姨，上次你说的还算数吗？”

“我真的只想让他们见一面，就算不相认也没关系。”

两条消息后间隔十几分钟又来了一条。

“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你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你不能这么自私，不让他们见面。”

“我求求你，小季。”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傲慢，顾尹默“哈”了一声，本想把手机关机扔在一旁不搭理，但他想到季青霖还在生病，看到这些消息肯定会伤心，便重新拿起手机回复了女人。

他和女人约了十点见面。

九点他拿着季青霖的探视手环来到医院，轻而易举的在护士站问到了季青霖父亲的病房。

走进门，混合病房里油腻饭菜和各种药水的味道让顾尹默皱了皱眉。

季风友的病床在最里面，他的头上裹着纱布，一名穿着白色衣服的男护工正坐在一旁用湿棉签为他擦嘴角。

顾尹默走近，季风友半睁着眼睛，鼻饲里的东西正缓缓往里面打，他难受的皱着眉头，却无能为力。

护工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顾尹默身上裁剪精致，价值不菲的西装，睁大眼睛问：“你，你是……”

“顾尹默，季青霖的……上司。”

护工赶忙起身，陪着笑，掏出手机，“我，我打电话给季哥。”

顾尹默打了个手势制止他，“他在生病，我替他来看一眼。”

护工觉察到顾尹默对季青霖的态度好像不一般，就识相地没多问，继续用棉签沾着水在季风友的嘴唇上点着。

顾尹默居高临下的看着无法移动的季风友，内心毫无悲悯。

季风友浑浊的瞳孔慢慢移向顾尹默所站的位置，看清顾尹默的脸后，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瞳孔猛地收缩。

护工离开去护士站给季风友拿药，顾尹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俯身与季风友四目相对。

“季先生，别来无恙。”

季风友无法控制他还没完全苏醒的身体，只能脸色刷白，颤抖着嘴唇，眼里满是恐慌。

顾尹默对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好感。

如果说顾看山只是滥情，那么季风友要在滥情上再加一条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