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轻薄的空调被下相拥取暖。

严丝合缝的窗帘没有让日光透进一点, 他们是硬生生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姜衢绕过枕头, 仅凭感觉在空处翻找手机，在陆淮再次把他拥进怀里的时候，他抓到了，推了推陆淮，低喃着说道：“我……接，接……”

他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对准了绿色按下接听：“喂……谁啊……”

“嗯？”电话里是个女声，犹豫了半晌以后, “你……是？”

陆淮隐隐约约感觉到姜衢的动静, 便用腿压着，姜衢睡不醒, 此刻又动弹不了, 处于一种想摔手机同时想暴打陆淮的状态。

“我姜衢, 没事挂了！”起床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陆淮终于被他吵醒，睁开眼睛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压着人亲了一口，姜衢和他接了个迷迷糊糊的吻。

“谁电话？”陆淮蹭了蹭他手背。

姜衢把电话搭在耳朵上，手在被子底下抱他：“不知道, 他不说话。”

“我看看。”陆淮伸手，在空气里愣了两秒，“这好像是我手机。”

姜衢动了动侧脸，手机掉在他俩中间, 露出一片光亮。

一个美丽女人。

“……”

姜衢卷起手指，缩回手臂，捂在自己肚子上，腿跟着抽出来，在被子里缓缓退后两步，小心翼翼：“这位，怕不是，你，妈？”

陆淮眉头动了动，从中间把手机捡起来：“巧了，是我妈。”

他用闲着的一只手臂把姜衢揽回来，对电话里问：“怎么了，这么早打来？”

“……是我打扰你了吗？”陆曼情声音里透着一股强自镇定。

“打扰了。”陆淮说。

陆曼情在问和不问中犹豫了两秒：“有男生在你旁边？”

“嗯。”陆淮简单回答她，感觉到姜衢在臂弯里很僵硬地自闭。

“哦……”陆曼情那边还是反应迟缓，半天才说，“有正经事，你起床，我们谈谈。”

“打个电话，我起不起床好像都不影响。”

姜衢呼吸都不太顺畅，想着还是起床离开一会儿，刚手脚并用地准备爬起，陆淮便用额头贴了贴他，发出了一声很小的“嘘”，姜衢很快安静了，原地封印自己，继续自闭。

陆淮仗着姜衢不敢说话，不停逗他笑。

“是真的很重要的事情，”陆曼情说，“我想你清醒的时候和我商量。”

姜衢在被子里张牙舞爪好一阵，睡衣宽松，不免在被子里堆着皱巴巴一团，陆淮看他有气儿撒不出的样子，笑得更高兴。

“嗷！”

陆淮收起使坏的手，在姜衢准备动作之前，飞快撑着胳膊坐起身，用被子把他关的严严实实，仿佛没看见从下方穿来的死亡凝视。

“陆淮！”

电话里片刻的沉默让陆淮仔细听见了姜衢虚着的骂声。

他竖了根食指在唇上，示意姜衢不要闹，给电话里回答：“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醒了。”

还是个很特殊的叫醒服务。

姜衢在被子里踩陆淮的腿，又在脖子上比划了一刀：陆淮你死了！你今天必死！不死爷不叫姜衢！

陆曼情那边似乎是在翻什么文件，哗哗响：“我是想和你说，我和……他，准备移民。”

陆淮嘴角的笑意很快收起，还按着姜衢的手松了劲儿，掌心向上，落在被子上面，不知道是思考还是沉默，过了一会儿说：“你们的事情自己决定，我没有意见。”

“还没移民，就是在准备，”陆曼情说，“我和他商量了一下，也问了你们学校和教育局，你转学籍不算难，而且去了那边，他有些关系，你只要不考的很差，就能安排你到最好的大学读。”

“不用了，我不去，别管我。”陆淮说。

陆曼情没料到陆淮的拒绝如此直接，语气都慌了：“陆淮，我们的打算是移民，不是出国暂住或者旅游，以后回国的机会不是很多，而且回来了也住不了很久，妈只有你一个孩子，以后和他也不会生……我想你能和我在一起，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她的声音漫上一层哭腔，带着浓重的悔意，“已经有一次了，我真的不想……我知道我做的还不够好，但这几年我也很努力了，别让我再经历一遍了，陆淮，求求你别再来一次了，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们在一起就好。”

她最后喊“陆淮”的声音已经不清晰了。

陆淮握着手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揉了揉姜衢的头发。

姜衢在被子里抬头看他，凶巴巴地掐他手臂上，但紧实的肌肉掐不大动，他就又换了手肘处没有知觉的那块皮肤，一顿螺旋拧。

“我不去。”陆淮听着电话里的声响，“你不要哭，我晚点回电话给你，现在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