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44)
秦舟本来在窗边坐着抽烟,急得连窗子都顾不上关,光着脚在阳台上站了一个多小时,陆陆续续地给柏知望发消息。
秦舟:[你别不吭声,我害怕。]
秦舟:[是去上课了吗,上课了也告诉我,吱一句也行。]
又等了十多分钟,秦舟没别的办法了,坐在窗台上又委屈又无助,本来单位里受气就已经够难受,回家想跟柏知望聊聊天怎么都这么难,这辈子都不想再异国了妈的。
秦舟开始耍苦肉计:[我坐在外面等你,手脚都冻僵了,你不心疼吗?]
秦舟:[心疼你就别生气了,赶紧哄我。]
也不知道是这条短信杀伤力太大还是怎么的,柏知望真打电话回来。
秦舟接起手机时声都变了,带着可怜的腔调:“出国前不说好的吗,不管多生气都不能不接电话……咱俩就靠这手机连着了,你要是连它都不理,我得多担心……”
“对不起对不起,别难受了,我不是故意的,手机自己关机了。”柏知望刚找到充电器,开门见山地解释道,“我昨晚手机没充,刚刚在路上发短信发一半突然没电,我赶紧跑回家来又充上的。”
秦舟这才放轻呼吸,慢慢听他说。
柏知望语速很慢,轻轻哄道:“不担心了,真没不理你。”
秦舟的委屈劲登时消了一半:“那你刚刚到底想发什么,什么叫‘咱们算了’?”
“你先关窗,回卧室把被子盖好了再说。”柏知望没立刻回答,听到秦舟回暖和的地方了才说,“我刚是准备说‘咱们打电话聊’,但是想想看还是‘算了’,因为电量扛不住。谁知道,发一半就关机了。”
柏知望说完,开着免提,挨个查起秦舟的短信,开始一条条回复,说得秦舟心里痒痒的。
——“是准备上课,现在回来了,吱。”
——“手脚怎么僵了?现在回卧室没,窗子关上,冷就别在外面坐着。”
——“心疼,这不哄着呢么。”
低音炮撩得人晕头转向,秦舟的脑袋也跟着心情坐过山车,差点忘了正事。
等短信一条一条地盘完,柏知望才绕回主要话题:“对了,你的项目怎么说?”
秦舟点点头,“想好了。”
柏知望以为他是决定继续跟宣瑞合作,欣慰地劝他别冲动:“我觉得还是职称比较重要,不管你实际在项目中占有多少贡献,既然名单定了你就接着,别逞这个强。”
秦舟知道这不是对方的本意,所以没花心思回应:“哦。”
柏知望默了会,严肃地说:“这事儿如果不是老孙告诉我,你就打算一直自己闷着,是吗?”
秦舟不可能把宣瑞诋毁柏知望的话告诉对面,只能自我归责:“没,我就是担心你隔着时差还得分心,我最怕这样。”
“怕哪样,怕我挂念你?”柏知望还是平日温文,但又带冰碴子似的,“怕我生气?还是怕我吃醋?”
“都怕。”秦舟叹口气,“你为了能多陪我总是到处请假,现在你都快迟到了还要解决这些事情。那些课程对你的专业而言应该意义很大,我……想让你好好进修。”
现在秦舟看不见柏知望的表情,但光听声音也知道对面已经快到爆发的临界点。
“你怕的是不是太多了?”柏知望的室友回家了,怕吵到别人,他只能压着嗓子说话,“我就这么让人靠不住吗?”
秦舟连连摇头,“没有,真没有,你这么好,我喜欢都来不及。”
“不是第一次了,小船。”柏知望一板一眼地警告,“你总不让我参与你的生活,是觉得我们的感情有多坚定?”
秦舟嘟囔:“都是小事,我一个人就……”
柏知望终于被点着,憋着气打断他:“你什么都一个人可以,那我是干什么的?”
秦舟愣了两秒,忽然开起玩笑:“干我的。”
这种时候,柏知望不想跟他嬉皮笑脸,沉声说:“秦舟,我在认真跟你聊。”
秦舟这才不闹了,正色道歉。
毕竟是在各个钟点工手里长大的人,没安全感很正常。秦舟遇见什么都习惯自己去扛,拼命证明自己可以独立且优秀,如果别人给的太多,反倒会让他压力很大。
柏知望也懂,但就是无可奈何,像安慰一只害怕被爱的猫,柔声说:“你小脑袋瓜里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
柏知望在心疼秦舟逞强,秦舟却担心他又迟到。
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聊起来费劲地说不到一起去。
最后,柏知望气压很低地“晚安”,秦舟也满怀心思地上床睡觉。
秦舟认为这次的不愉快源于自己没跟宣瑞划清跟边界,才让柏知望这么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