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40)
结果在一切都安排好以后,柏知望突然来电话,说暑假有别的安排。
“那你不回来了?”秦舟当然失望,但他也知道肯定事出有因,谁会不愿意见男朋友,所以他尽量不让柏知望听出自己在生气,“为什么啊?”
柏知望非常抱歉,他已经试过很多种调课方法,但还是不行:“真的对不起,我这边新加了好多节课,Final都是在暑假,实在没时间……”
这么正当的理由,秦舟不可能不理解,他善解人意地说:“没事,你好好准备,等你闲了我去找你也行。”
柏知望抱着歉疚,提高了两个人通话的频率,不能作为补偿,好歹能多听听秦舟的声音。
但柏知望一直没敢说,其实他回不去的原因不光是专业课。
在接触过那么多的各行精英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一条路走到黑有多傻。就像秦家人说的,他有这么高的平台,能接触最热门、最有前景的技术,周边一圈研究人工智能的大佬,他死磕文保这一个方向着实有点浪费。要真按部就班地走,他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得到秦间邢律们的青眼。
于是,他改掉了主修,虽然它们和原方向都在同一框架下,但毕竟应用面更广,要补的课程也更多,而且事情几乎都挤在暑假,跟秦舟的约定只能泡汤。
秦舟没多过问柏知望的项目,只当是他在为即将开启的敦煌之旅在做准备,并不会多想怎么会有突然激增的工作量,最多就是因为见不到面而闷闷不乐。
他一个人跑到订好的餐厅吃饭,预约的情侣套餐已经退不掉了,挨过饿的人可看不了粮食浪费,撑着也要吃完它。
当时附近全都是成双结对的小情侣,只他一个孤苦无依,吃个饭倒把自己吃得委屈了。一些负面情绪蔓延开,秦舟越吃越憋闷,忽然肚子开始剧痛。本来他还没在意,结果痛感越来越强烈,甚至让他拿不稳手机,人也差点摔出去。
好在手机里还保存着其他联系人的电话,秦舟趁自己疼得不能动之前,不知道把电话拨给了谁。
对方几乎没耽误一刻地接通送他去到医院。秦舟当时疼得意识都快不清醒,听不清来人是谁,只知道这个能无时差接电话并迅速赶到现场的人,不会是柏知望。
第24章 咱们回家
送他就医的同事叫宣瑞,当时正好在餐厅附近。他是美研院书画组成员,比秦舟大两届。秦舟初来乍到,得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宣老师”。他们正在合作一个课题,所以下午刚结束电话会议,没想到晚上就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秦舟突发急性阑尾炎,开了刀。
宣瑞在病床边忙前忙后,秦舟心里过意不去,让他早点回去,自己请了护工过来,还承诺说以后会请宣老师吃饭。宣瑞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先走。
空荡荡的医院便只剩下秦舟一个人。小时候他也是这样面对惨白的灯光和房间,只不过那时的空间更大、更瘆人。
秦舟住院以后还是会每晚跟柏知望通话,但没说自己开刀的事。一是憋着气,二是觉得他知道也无济于事,又不能打飞的立刻过来,何必徒增彼此的牵挂。
那时候视频电话还没非常普及,加上并不稳定的通话信号,柏知望很难发现异样,照旧分享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两个人的分享内容差异很大,秦舟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只谈见到哪批高等级画作或到哪个展馆聊下一个策展人,至于工作社交的不耐烦都一概自己消解掉。但柏知望会聊烦心事,甚至偶尔爆出几句粗话,跟平时彬彬有礼的他截然不同,秦舟觉得他说脏话的样子很性感。
随着毕业季来临,秋招也开始了,两个人聊着就聊到就业越来越难上。科研院的人才安置补贴砍了一大半,而且硕士已经很难进来。
柏知望感慨道:“还好我进得早,不然咱们当时可能都没窝了。”
秦舟这边刚换完吊水,肚子上的伤口正疼得厉害,只能意思性地应付两句。
柏知望听声音以为他困了,问:“我吵到你了吗?如果不想听的话,咱们就明天再聊。”
“没,你接着讲。”好不容易的说话机会秦舟怎么会放过。
柏知望便继续讲:“杜清你还记不记得?”
“跟你一起赴美进修的那个新人?”秦舟把他跟前半句话连起来,得出结论,“怎么,他因为降补跟你起冲突了?”
“没,这倒不至于,文件在他们面试以前就下来过,他肯接受这个待遇才入的职。”柏知望叹口气,“他只是最近有跳槽的想法。”
秦舟皱眉:“现在各大院所都是这个趋势,他往哪跳待遇应该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