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番外(9)
这件衬衫已经浸得透湿过好几次,领子软塌塌趴着,袖口染了血,裤脚也沾得满是灰尘。
骆枳自己都觉得有点狼狈。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事不关己地想了一会儿要是这么拍几张照片,挂到网上,会不会有恨他到入骨的黑粉花钱来买。
幸好没叫什么熟人看到。
骆枳闭了闭眼,食指中指并拢,用力按了两下眉心。
他正在回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忽然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声音是从左后方传过来的,模模糊糊听不大清内容。
……
但那道声线,骆枳却很熟悉。
骆枳正要转身离开,那道人影却已经快步从他身后追上来,抬手拦住了他。
骆枳身形顿了顿,抬起眼睛:“尘白哥。”
如果给他一道题,让他在五秒内答出最不想在这种地方见到的人,大概就是任尘白。
任尘白是骆枳为数不多的发小。
因为骆夫人一见到骆枳就会剧烈发病,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骆枳都一直被寄养在任家。
任尘白的母亲是骆夫人的闺蜜,两个人在小时候最为要好,爱屋及乌,任母也也一直很疼爱小骆枳。
后来,任尘白的母亲因病过世,家里事情太多,这才把骆枳送了回去。
寄住在任家那段时间,大概是骆枳过得最轻松幸福的几年。
任尘白比骆枳大了两岁,已经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他性情温柔沉稳,对谁都很和气,也一直因为母亲的遗愿帮忙照顾骆枳。
从小时候起,骆枳就很信赖和亲近任尘白。
他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榜样,当成最想亲近的人。
小骆枳悄悄在日记里写,长大还要和尘白哥住在一起,要和尘白哥还有任叔任姨做一家人。今天做了三份点心,不好的自己吃,最好的给尘白哥。
骆枳是真的这么打算过。
……在他发现还落了一样点心,兴冲冲捧着去追任尘白,却在跑到门口时看到远处的任尘白像是丢什么格外叫人嫌弃的垃圾一样,蹙着眉把那一盒点心随手丢给路旁的流浪狗之前。
在那之前,骆枳一直都很想长成像尘白哥这么好的人。
第5章 高烧
有时候,骆枳其实也会好奇。
自己是不是故事里被设定好命运的角色,不论做什么、怎么做,都永远改变不了既定好的轨迹。
或者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亏欠了所有人,所以这辈子就要被惩罚还债。
不然的话,一个人是怎么会活成这样的呢?
如果什么事都没做错的话,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会被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厌恶,恨不得他快点消失的呢?
……
“小枳?”
任尘白握住他的手臂:“你不要紧吧?”
骆枳垂下视线。
他定了定神,把忽然压下去,看着任尘白覆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那只手修长有力,干净地拦着他,衬得又是血又是灰尘的衬衫更难看肮脏到了极点。
……直到现在,任尘白也并不知道那天的事被骆枳看见了。
在点心被扔了的转天,任尘白依然来探望他。
任尘白一直都很照顾骆枳,给他带漫画书和游戏卡带,给他讲外面的事,温润眉宇蕴着仿佛是天生的沉稳包容。
任尘白伸出手,力道柔和地摸他的头,对他说点心很好吃。
他忍不住追问了馅料的细节,在那双温柔的眼睛露出稍许错愕和尴尬、陷入了短暂沉默的几秒里,又若无其事地把话题转移开。
……
说是自欺欺人也好,说是饮鸩止渴也罢,骆枳本能地不想揭穿任尘白。
毕竟即使是演的,这也是世界上为数不多愿意好好对他说话的人了。
只要不再和任尘白在任何场合发生接触,骆枳就可以凭本事骗过自己,让自己只记得在任家那段好得像是做梦的日子。
“我看到热搜了……有点担心。”
任尘白说:“带你回家去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骆枳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着了凉,他这会儿像是被人在脑子里塞了一块生铁,晃一晃就扯着大半边脑仁生疼。
那不是种太尖锐的刺痛,是一种夹杂着眩晕、恶心想吐和意识发沉的混沌的疼,连带着太阳穴都在一鼓一鼓地跳,那下面藏着的某根血管像是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开。
骆枳可以去任何地方。他还有点钱,住酒店应付一段时间,再租个房子,或者离开本地出去散散心,都是不错的计划。
唯独不能是任家。
他不希望在任家再发生什么更狼狈的事了。
对骆枳而言,这是少有的对他还有温暖跟善意的地方,他不想用新的记忆把这份温暖覆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