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番外(132)
他的手机好像出了很多问题,该送去修了。
任尘白皱紧眉,点开联系人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地找,然后忽然想起,他好像在不久前修过手机。
……他为什么会去修手机?
任尘白扶着门沿勉强站稳。
他尽全力想了很久,才想起似乎是因为一个叫李蔚明的小明星——那个该死的混蛋为了报复他,趁他不注意删了骆枳的微信。
删掉的微信,记录就找不回来了。他那天愤怒地砸了办公室里所有的东西,找遍了所有号称能找回聊天记录的人,却都没有结果。
他弄丢了骆枳的微信。
李蔚明为什么要报复他?
因为他们原本蛇鼠一窝,李蔚明没想到他会忽然反咬一口……他们蛇鼠一窝地混在一起,是要干什么?
任尘白吃力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的脸色终于开始变了,最后那一点微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看着那个小明星去陷害骆枳。
他怎么能看着别人去陷害骆枳?!
任尘白被掐住了喉咙,他的手发着抖,吃力地慢慢推开门,像是推着让头顶铡刀下落的扳手。
房间里空着。
那不是一个能住人的房间。
即使曾经被它的主人回来最后收拾过,也不可能住人。
他看着由窗边蔓延到墙上的大片霉菌,那些霉菌在他的视线里扭曲变形,像是场滑稽荒诞又离奇诡异的幻觉。
任尘白扶着墙慢慢挪进去,他触摸着那些霉菌,背阴的墙面有种阴冷的湿气,在一瞬间沿着他的手灌进身体里。
他为什么,要看着别人陷害骆枳?
因为……
“尘白。”他听见母亲难以置信的声音,“……你扔过海螺?”
那天深夜,他被母亲叫去,在望海别墅单独见面。
母亲发现了他装在别墅里的监控。
母亲那天特意把骆枳支出去,想去别墅里给骆枳藏一些小礼物,却没想到意外发现了监控。
母亲查了监控,知道了很多事,知道了他的很多秘密……他们发生了一些争执。
母亲没有把具体的病况和家里任何人说,他不知道母亲生了什么病,只知道母亲最近身体不好。他看着母亲忽然痛苦地倒下去,自己的脑海也变得一片空白,等到母亲的助理发觉情况不对,匆忙把母亲送到医院,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他木然站在急诊大厅的角落。
骆枳什么都不知道地来安慰他,骆枳以为这只是意外,骆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骆枳凭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个冷血的养不熟的怪物,是最卑劣、最自私、最擅长伪装和欺骗的没有心的恶魔,他以后的一辈子都要在绝望里赎罪了。骆枳凭什么还这么暖、这么干净?
……
如果不是为了给骆枳藏礼物,母亲会忽然去望海别墅,发现那些监控吗?
淬满了毒汁的荆棘从他胸口蔓延滋生,他死死攥住骆枳手臂上的伤口,那个伤口是骆枳自己咬出来的,出了血,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
他看着骆枳的手臂被疼痛刺激,在自己掌心里不自觉地发抖,心里终于长出恶毒扭曲的快意。
他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
他完全不记得当时的事了,只剩下那种格外明确的阴冷的憎恨。
他沿着憎恨细细地回想,问身边的长辈母亲过世时骆枳是不是在边上。他看着那些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却又不好明说,终于有谁应付着胡乱答应了一声。
……他有活下去的资格了。
任尘白挪动着眼睛。
他一点一点移动视线,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荀臻。
对方给他做诱导的画面忽然跳出来。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荀臻给出的暗示,相信了荀臻说的话——唯独有一样,荀臻怎么都纠正不了他。
他只肯叫“小枳。”
他为什么要叫火苗小枳?
因为那是唯一还能被他死死攥着,拖进满是油污的漆黑冷水里的名字。
即使是已经被他拖进去,那颗枳树依然挣扎着往上长,把枝条吃力地往外探。
他狰狞地盯着那根细弱的枝条,上面竟然还是长出了嫩绿色的叶子,被露水洗得干干净净。
……
荀臻怎么都纠正不了他。
——为什么这场梦里,所有的事情都合逻辑,为什么找不出任何一点错?
因为这本来就是未来。
是他把未来全弄坏了。
任尘白忽然挣扎着爬起来,他整个人已经像是个游魂,跌跌撞撞地不顾一切往那片礁石跑过去。
他看见自己了。
他必须要阻止自己,那场梦必须继续下去,他不能醒,他不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