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太说：“那么多小孩叫星星，你也叫他星星。”

“你不满意，那你取一个。”

高太太想了想：“叫星野就很好。”

高悦适当地捧场：“哇，我们小宝贝有名字了，小星野，真好听！”

高太太满意地点头，将军大人无奈地笑，看到纪秋还站着，招呼他坐下。

高太太看高夜总是抱着孩子：“你交给她们抱，快点吃饭。”

纪秋有一丝羞愧：“我来吧。”

高太太道：“你也过来吃饭。”

高家的家庭地位纪秋在少时就已经知道，这时候被高太太一叫，反而心里有点感动。

于是高家一向沉默的进餐开始了，高悦夹着尾巴做人，什么话都不敢说。纪秋比她还要害怕，这里只有他一个外人。将军大人礼貌又客气，高太太虽然没说什么，但她的气势在那。偶尔几个目光扫过来，就足够纪秋胆战心惊的了。

唯有高夜一反常态，他再不是一个人静静吃完离开的少年。见纪秋没动几下筷子，高夜便低头询问：“你想吃什么？”

纪秋小声说：“我自己来就好。”

高夜没有听他的，从中间的盘子里抄出满满一碗鱼肉来。他专门挑了鱼腹那最肥美嫩滑的部分，熟练地挑了刺，配着鲜美的鱼汤喂到纪秋嘴边。

纪秋：“……”

一家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他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只好哀求道：“阿夜……”

这不是把他扔到火堆上烤吗？他来了什么都没做，还一下成了众矢之的。

而高夜仍是淡淡地：“吃吧。”

纪秋硬着头皮张嘴吃了。

有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纪秋吃完那一口，高夜的第二口又喂到嘴边。在下城，他们都是做惯了的，纪秋怀孕期间，高夜就没有让他动过几次手，都是他来照顾。纪秋没多想，本能地张嘴，高太太凌厉的目光已经扫射到身上了。高悦更是看傻了，嫉妒成了柠檬精。

她的哥哥都没有这样喂过她吃饭！

当然了，她长这么大也没有人这么把她当成心肝宝贝地疼爱过，她看着都想恋爱了！

将军大人如常地用餐，而那顿饭，高夜仿佛都没有意识到来自家人的“敌意”，习惯性地为爱人布菜盛汤。两个女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爱的儿子和哥哥，一口口地喂着别人，而他自己只吃了纪秋剩下来的半碗米饭。

高太太如鲠在喉，高夜是故意的，他用他的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并且要求他的家人一同认可纪秋。

而如果不认同呢？

他是不是也毫不在乎？

高太太忍住了怒气问纪秋：“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纪秋正如芒在背，心神不宁，坐都坐不安稳。

高夜道：“他在考试。”

“我没有问你。”

纪秋感觉自己快被高太太的目光杀死了，但还是大着胆子道：“我想报考军事学校的航空机械专业，以后想做一名工程师。”

“你不是学艺术的吗？你对这个感兴趣吗？能坚持下来吗？”

高悦已经暗暗为纪秋祈祷了。

现在没有高夜帮他了，只有他自己面对高太太的质问。

纪秋深吸一口气道：“我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工程师助理，知道这项事业很难。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我愿意学，我不怕辛苦。我希望有一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站在他身边。或许您觉得现在的我还不够资格，但我一定会表现给您看，我绝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我会爱他，如同您爱他一样，守护着他，帮助他，让他没有一点的忧愁，自由自在地飞。”

高夜就是他的理想，高夜就是他的目标。

虽然达到目标很难，但他从没想过放弃。

在被人追捕到处躲藏的时候没有放弃，在颜真死后孤零零跨越战场险些丧命的时候，没有放弃，在怀着孕逃到下城，苦苦维持生活的时候没有放弃，只要高夜没有说“不要他”，他总凭着一丝执念奔向他；即便高夜“不要他”，他还有高夜留下来的“理想”和“灵魂”要实现——那就是他要做高夜那样的人，那样不束缚于第二性别，只为了自己存在的人。

高夜是他的初恋，是他的审美，是他的人生观。

他爱高夜，如同爱这个世界。

高太太一面问他详尽的计划，他一面回答。有些拷问的具体题目，高悦都听不懂，然而纪秋也回答了。高夜坐在一旁，十分清浅地露出个笑容。

高悦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不是还骄傲着呢。

高太太一路询问下来，大致也有了个了解。

她忽然道：“孩子怎么办？你要在家生孩子，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工作。”

这下纪秋没主意了，他偷偷地瞧高夜，高夜道：“只要星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