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26)
他一定是烦了吧。一定是开始讨厌自己了吧。对不起,对不起。都是他的错,是他太懦弱,太肮脏了。是他只考虑自己的情绪,却从未考虑过他。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或许,一切都该结束了?可是,好难受,还不想结束。他还想和方卫庄继续做朋友,还想一直和他在一起。想一直听他说话,想让他拥抱自己,抚摸自己,一直一直……
可是,他不敢。他根本不敢主动去挽留。他不敢向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害怕,他害怕他一旦说出来,那张隔在他们面前的薄纸就会破开,然后,他会看见自己无比丑陋的真面目。他会永远离开自己,永远讨厌自己。
周不易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失去一个人。以往他隔开任何人,根本不给任何人接近他的机会。但这次,方卫庄强势地闯了进来,而一旦进来,就在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要不,找个机会示好吧。虽然害怕被讨厌,但周不易真的更害怕会被抛弃。
可这假期剩下的两天周不易都没找着机会,其实不能说找不到机会,只能说周不易怂了。每次话都到嘴边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有时候看着方卫庄也会害怕到直接跑掉。
还是自己太没用了!
两天的时间,两人在一种默契的沉默中度过了。假期结束了,大家便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学校。
周不易也该回到自己那幽暗漆黑的床洞里了。虽然和方卫庄睡在一起也时常沉默,但总觉得,温馨又安心。明明自己总是容易失眠,可在他身边,却总是睡得很好。
周不易有些不想回到宿舍,以往并不觉得,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床上似乎阴冷潮湿,像是阴冷的水沟一样。
他垂着头,拖着身子,有些乏力地走到宿舍门前。宿舍门是半开的。他有些疑惑:奇怪,自己之前似乎把门关好了。可能是有人回来了吧。
周不易推开门,一走进去,四目相对,然后是口红掉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
“沈青……”周不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人,是沈青吗?
可是,他明明穿着短裙,带着长发,擦着闪亮的眼妆和艳丽的口红。
沈青也惊呆了,他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看起来僵硬而恐惧。
不过片刻,他像是回过神来,又像是陷入了另一种魔怔,扒掉自己身上的裙子,拿掉假发,从床上拿出卸妆水和纸巾疯狂地擦掉脸上的痕迹。
他的脸上黑红相间,看着有些面目全非,他哭了,他的眼泪麻木地直直流了下来,喉咙里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周不易看了这么久,大概是反应过来了。但像周不易这样的人,是最不会歧视他人的,因为在他心里,已经没有比自己更糟糕的人了。
周不易看见沈青麻木的样子,他会时不时偷偷看向自己,那双眼睛里露出恐惧和无助。
周不易最明白那样的眼神,他日复一日地这样恐惧过。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周不易说,他说着退了出去,关上了宿舍的门。
沈青看着关上的门,心中舒了一口气,可被发现和自我厌弃的恐惧还是让他万分痛苦,他双腿瘫软地坐到了地上。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
周不易站在宿舍门前,听着沈青的哭声,他想起自己的悲伤,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自我贬低和自我厌恶,那些深埋于内心的痛苦。
沈青也一样,他也一样煎熬吧。
……
方卫庄这些日子不敢直视周不易,一看见他,总会想起那天的事情,然后又在心里扇自己一巴掌。
他怎么会对男生起那种反应?是自己青春期精力旺盛无处发泄?还是……
难道自己是弯的?!
方卫庄长这么大还没受到过这么大的冲击。怎么可能?!
他得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晚上回到宿舍,方卫庄就盯着苟旬去了浴室。
苟旬一进淋浴间,方卫庄就跟着窜了进去。刚挂好毛巾的苟旬刚转身准备脱衣服,就看见一大个人站在自己身后,吓得连忙往后窜了几步。
“我艹你大爷!方卫庄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苟旬反应过来,破口大骂。
“艹,你艹我大爷干什么?难道你取向有问题?”
“艹……”
“你他妈关注点在这呢?你他妈一声不吭地站我身后,是个人都得被你吓死!”苟旬被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平复下来后,他把毛巾取下来,说:“来来来,这地方让给你,我走了。”
方卫庄忙拦住他,说:“等等,我又不是来和你抢位置的。你把衣服脱了。”
苟旬听得一脸疑惑:“哈?我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