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219)
沈醉愣了几秒。随后,他右掌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推,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第106章 反正不是你
一声关门后是啪嗒落锁,燕名扬怔怔地站在门前。
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说错话了。
他感到懊恼,面前的战场并不是他熟悉的领域。
对于燕名扬这样的人来说,意识到并承认自己不擅长某事,是一件怪异陌生到难以接受的事。
他在原地发了片刻的呆,才转身慢慢朝电梯门走去。他习惯性捋了捋自己的领带,忽然发觉自己其实从来就不擅长应对复杂情感和亲密关系。
譬如,他不知道如何讨好沈醉,以至于南辕北转;又譬如,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所以逃离至今。
燕名扬是一个生活在人群之中的孤独者。他看似左右逢源,实则与外部世界交情尚浅、极为疏离。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均匀递减,燕名扬目光忧虑,细看还有些许迷茫。
他太过于了解自己,以至于几乎不能理解他人的喜怒哀乐。
从沈醉家里出来后,燕名扬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
关于那天在公墓偶遇阿雪,是应该告诉沈醉的。
可燕名扬忘了。
他思考了一路,到家后才谨慎小心地选择给沈醉发微信。
燕名扬:有件事,今晚我忘了说了。
没有被拉黑,很好。
燕名扬:上次我路过琦市,给我妈妈扫墓时,碰见了阿雪。
燕名扬:那天是你的生日。
燕名扬对着屏幕上这几行字看了又看,专注地眯起了眼睛。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细致考究地探究一个“全新领域”,大学找第一份实习时熬夜改简历也不过如此。
根据今晚刚从实践中获取的有限知识,燕名扬思索后发现这段消息在沈醉眼中或许别有用心,仿佛在刻意引起下一个话题。
燕名扬:桑栗栗当时也在。
他惋惜又忐忑地发出了这条“补充信息”,后背上的纹身微微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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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今晚却没有再看手机。他洗完澡,在客厅里冥想了20分钟。
燕名扬的求和,并不在沈醉意料之外;燕名扬的表现,也相当“不失水准”。
关于14岁时的琦市和“燕哥哥”,近来沈醉已经梦得越来越少。今晚冥想时,他闭眼坐在一片橘黄色的沙滩上,面前的海也是暖调的,脑海里的天空模糊低矮。
在沈醉的冥想里,出现了燕名扬的身影。他能感觉到,燕名扬就站在自己身后——鲜活着,他的目光在呼吸。
和从前的冥想一样,沈醉维持着精神的舒适直到时间结束。燕名扬并没有打破这种和谐与平静。
沈醉遗憾地发现,自己终于彻底放下了燕名扬。
和燕名扬一同被放下的,还有很多别的人和事物。只是,燕名扬比他们危险得多。
燕名扬难于被掌控。
这是沈醉不会再选择燕名扬的根本原因,与道德、人品和过去无关。冥想结束,他没什么表情地睁开眼,双手对称地垂在腿上。
一个真正独立自主的人拥有精神或肉体伴侣,归根结底是在于他想拥有。他只会在乎伴侣身上自己需要的部分,对其他弃如敝履。
沈醉心安理得地承认,他有很多的选择。有趣的灵魂,可口的身体,真挚的爱慕...他对此并不脸红,他希望完全掌控自己的情感、身体和与自己产生羁绊的幸运生物。
很显然,燕名扬绝不会是个安分的情人。
直到翌日醒来,沈醉才看见燕名扬的消息。
他敏锐地察觉了燕名扬刻意收敛的攻击性,燕名扬贴心地提供了桑栗栗这个善意中立的选项。
沈醉起床洗漱,吃完早餐后才思考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对于阿雪去给扬灵扫墓,沈醉并没有很意外。在他的印象里,阿雪有勇气接纳自己,应该是与扬灵的帮扶和开导有关的。她既感恩,又羞愧。
不同于半年多前,如今的沈醉不再逃避阿雪,甚至成熟到足以悲悯她的无知、过错和可怜。
像关心一个多年前有所交集的普通人一样,沈醉拨通了桑栗栗的电话,询问那天阿雪的状况。
他直截了当地解释道,“那个女人,是我的生母。只是她遗弃了我,并因此入狱。”
接到电话的桑栗栗瞳孔地震。她正坐在车上,在燕名扬身旁。
“她...怎么样。” 沈醉平淡道,让人摸不透他是期待看到阿雪好或不好。
桑栗栗下意识试探地看向燕名扬。她指了指手机屏幕上沈醉二字,又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妈妈。
燕名扬昨晚等到凌晨一点,才终于确定沈醉不会再回复了。他轻微地点了下头,示意桑栗栗往好的方向说。